流浪
文/听不到的微笑
我沿着几乎失去痕迹的路行走
在这一片没有任何人烟的荒原上
我的嘴因为干渴而开裂
我的手因为跌倒而伤痕累累
我的鞋因为过度的摩擦而损坏
炎热的阳光使我的眼睛有些晕眩
这时，我看到了这荒原上仅有的一棵树
以及，一位倚靠着树端坐着的老人
所以我就去那儿了
“年轻人，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接过他递来的清水，一饮而尽
“我在寻找，寻找一些答案”
我仔细地注视着老人
他穿着很破烂的衣服
头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头巾
胡子因为很久没有修剪而凌乱着
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深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你就是最后的流浪诗人”
“迈克尔 莫伦”
他笑了
“那么，你便是游走在时间里的冻结者”
我并不觉得惊讶
一切仿佛都顺理成章
有一阵清凉经过了我的脸庞
稀疏的树叶反射出耀眼的绿光
我和老人并排端坐在树下
“莫伦，你为何流浪至此呢”
他的眼睛眺望着很远
似乎要在视觉所快要达不到的地方
才能看清楚他眼神里深沉的种种
“50年前”
“我被一种花开所吸引”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植物”
“她的花瓣一圈一圈地围绕在一起”
“在正午的时候旋转着开放出来”
“发出来的声音很清脆”
“似乎是来自盛夏的独奏”
“所以，你开始流浪了吗”
“不，年轻人，听我说完”
“我是如此的沉迷于这梦幻般的美妙”
“以至于我几乎忘记了周围一切的所在”
“直到有一位少女，因陶醉于这美好”
“忘情地叫出声来，跌倒在草地上”
“所以，你爱上了她～”
莫伦停顿了一下
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可以很轻易地在他微笑的面容中听到
那个夏天所拥有的种种美妙
“我的冥想被匆匆中断，可是我一点也不生气”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
“会在夏季最炎热的正午”
“撑着一把粉色的小伞”
“静静地注视一种花开”
“我连忙搀扶起她，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只是拂好了散乱的秀发”
“轻轻地说‘谢谢，我没事。你好，先生’”
“我的心是如此的激动”
“她竟然对我说了你好”
“哦，我亲爱的上帝”
“‘你好’是你发明的最美好的一个词语了”
“我们很快彼此相识”
“一起倾听花开的脆响”
“一起追逐那愚蠢的松鼠”
“一起注视斜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面上”
莫伦的脸上流露出孩子般的美好笑容
连他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开始流浪呢”
他的笑容渐渐地黯淡了
我知道，我已经猜到了结局
“作为贵族子弟”
“我拥有美好生活的所有方式”
“却没有学会一件可以用以谋生的技艺”
“于是，在一个秋日的黄昏”
“我拾起一片红叶”
“描述我的赞歌给她听”
“她心不在焉地对我说”
“‘莫伦，你的风花雪月似的言语’”
“换不回面包，也不能使爱人依靠”
“她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
“所以，”
我说，
“你开始流浪～”
莫伦没有回复我
他睁开了眼睛
望着一片被风吹落，缓缓下坠的绿叶
“我的世界仿佛被分离了色彩”
“我逝去的灵魂带走了我生命的所有重量”
“一只大个的蚂蚁似乎都可以把我绊倒”
“可是，你为什么不试着挽留她呢”
“年轻人，你有试着爱过一个人吗”
我有认真爱过一个人吗
我低头思忖着
“爱一个人，永远不要去后悔”
“不必在热恋时惧怕离别”
“也不需要在离别后痛恨恋人的绝情”
“所以”
“我会永远为曾与我深爱着的她祈祷”
“然后接收到她幸福生活着的消息”
“再回味一遍那些美好的记忆”
“最后”
“心满意足”
老人取下了自己的头巾
透过了绿叶的阳光洒在洁白的头巾上
闪耀着仿佛天使的羽毛才具有的颜色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醒悟”
“会丢掉这副颓丧的躯体”
“从失落中走出来”
“在一个雨下得很猛烈的夜晚”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盲人”
“我可以摸着，听见”
“但是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
“害怕得要命”
他爽朗地笑了
我也不自觉地开始笑了起来
我们愉悦的笑声似乎传到了好远的地方
“第二年花开的时候”
“我早早地就起来了”
“我在第一缕阳光透过天际的时候”
“悄悄地穿行在花海之中”
“露水吻湿了我的裤脚”
“微风清晰了我的脑海”
“我迎着太阳移动的方向舞蹈”
“直到阳光直射着大地”
“一朵接着一朵”
“每一朵花都旋转着开放了出来”
“我便也在这花海的中心，不停地旋转～”
“此起彼落的响声”
“像极了温柔的钢琴曲”
“这是来自夏季的独奏”
“也是属于我的伴奏……”
“我在黄昏的时候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
“我告诉母亲，我要去流浪”
“我告诉父亲，我要去流浪”
“我告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要去流浪”
“所以，”
我望着已经爬满了皱纹的树干，轻轻地说
“你开始流浪了”
“年轻人，所以这个词很容易误用”
“因为，所以”
“好像每句话都必须有很强的逻辑关系一样”
“其实，我只是突然就想去流浪了”
“就好像上帝对我说”
“莫伦，快去流浪吧”
“于是”
“溺爱着我的母亲为我收拾行李”
“脾气暴躁的父亲抽着烟不发一言”
“兄弟姐妹们则紧紧拥抱着我”
“仿佛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了”
我背着背包，告别了所有的过去”
“所以，”我说
“我开始流浪～”他说
莫伦站了起来了
杂乱的胡须在风中一晃一晃的
我终于看清了他眼睛里的种种深沉
“我经过雪原，荒漠”
“乘着帆船，游历大海的浩瀚”
“坐着马车，在夜空中亲吻星辰”
“写下诗句，赞美大地，繁星”
“我爱着每一个经过我的人”
“却不知道别人，是否爱我”
日光所至的每一寸地方
都闪烁有仿佛金子般的美好光芒
莫伦把头巾轻轻围在了头上
拾起了他的拐杖
似乎做好了再一次离去的准备
“那么，冻结者”
“这便是你要寻找的答案吗”
我试图微笑
但是我已经不能自已
所以
我泪流满面了
老人的身影已经开始渐渐地隐没了
风中传来了那熟悉的吟唱
“我的目光游移过廖远”
“然后我才闭上眼睛”
“说道，‘原来你在这里……’”
我独行在空旷的荒原上
所以
我也可以去流浪吗
所以
我也可以去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吗
所以
我仿佛也走行在花海之中
我轻轻按住胸口
试图说出一生中最弥足珍贵的话语
“所以……”
注：听不到的微笑写于3月23日，描述心中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原创，谢绝转载挪用，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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