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和她的朋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琪，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可她确实和可爱不沾边，至少她的老师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别说什么可爱了，在其他同学眼里，她更显另类。

小琪是一名小学生，几个月前，父亲强行把她从爷爷的身边掳走，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从小和爷爷在农村长大的她来说，父亲只是个称呼，而爷爷才是亲人。

她喜欢和爷爷一起下地，一起劳作，一起躺在草坪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可以去找树叶上的毛毛虫，去翻石块下的黑蜈蚣，说不定还有黄色蚂蚱从眼前跳过。

没错，她就是小琪，一个喜欢昆虫的小琪。

但现在，父亲毁了这一切。父亲送她进了城里的学校，一座没有山，没有林的学校。

小琪很不喜欢，更谈不上适应，上学的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她第一脚刚踏进校门，就有了新发现，学校角落里那片草地像隔壁村子的荒林一样吸引着她。

果不其然，里面就是有很多小蚂蚱，为了能逮住一两只，她像在村子里爬树一样翻越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结果她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上学第一天，她自己把自己的脚扭了。

“这哪里像个姑娘家，再这么野，学校就不要了。”

这是老师的话。

“你要是再这么胡闹，我就送你回老家！”

父亲似乎忘了是自己把她掳回来的。

当然，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同学们耳朵里，小琪不再是小琪，而是阿奇，奇怪的奇。

“我喜欢小昆虫，你们呢？”

小琪拖着受伤的脚踝，耸耸肩，脸上依然是标志性的笑容。

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是她保护壳，让那些比她高、比她壮的孩子远离她。

或者说，她也许是被孤立了，因为她是阿奇。

一个爱抓虫子的女孩。

然而，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这个魔力，显然，瘦猴就没有，因为他的头永远低着，你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瘦猴其实不叫瘦猴，只是小琪不知道他叫什么，瘦猴是他从那帮人嘴里听到的。

就是那帮比她高、比她壮的人。

爷爷的故事库里，龙这个动物总是去害人，害了哪吒，吃了唐僧的马，还给农明伯伯不下雨，所以小琪给他们起了三个名字，叫龙一，龙二，龙三。

通常，瘦猴头勾地越低，阿龙一伙的气焰就越旺。

“瘦猴，早上那是你爸的车？”

龙一扯着尖嗓子。

“呀，瘦猴，还有专车啊。”

龙二负责配合。

“我看见那车了，车标是一只猪头嘛。”

龙三负责收尾。

“是卤肉，不是猪头。”

瘦猴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单薄。

三个人更放肆地大声笑起来，一双双眼睛好奇地望过去，瘦猴冲出了教室。

对于这个场景，小琪已经渐渐习惯了，几个搞坏事的同学，几个被欺负的同学，更多的是看笑话的同学。

她呢？她哪一波都不算，因为她是抓虫子的阿奇。

小琪拖着扭伤的脚踝往医务室走，瘦猴迎面走了过来，狭窄的过道里，小琪第一次正面打量了这个同学。

乱蓬蓬的头发，黑框眼镜，确实瘦，在黑乎乎的楼道里，更像一道黑色幽灵，乱蓬蓬的头发上还有水珠在滴滴答答。

“给。”小琪递过去一片纸。

黑影愣了下，低着头，没有伸手，身影迅速跑开。

这是小琪和她朋友说的第一句话。

晚上，爷爷背着一大堆特产来了，他来看他的公主。

尽管父亲拉着个长脸，但小琪高兴坏了。

“爸，多大点事，还专门跑趟。”

整整一晚上，父亲的嘴就没有消停过，除了唠叨责怪爷爷，就是抱怨小琪的不懂事，不听话。

小琪呢？除了爷爷，她谁也不想理。

爷爷看着乖孙女的脚，苍老的脸庞已经挂着泪了。

“爷爷，你带了吗？”

小琪催促着爷爷，爷爷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铅笔盒。

“爷爷，我不要这个啦。”

“傻妞，看看里面啦。”

小琪慢慢打开铅笔盒，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你小点声，别让你爸听见。”

小琪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从铅笔盒里捧出那个东西，小眼睛瞪得老大，像显微镜一样观察起来。

那是由两片玻璃做成的一块标本，是一只黑色的奇怪虫子，在灯光的直射下，一排排爪子整齐的排列着。

咔嚓，门开了，父亲走了进来，看着小琪手里的东西，瞪了爷爷一眼。

“爸，你又给他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小琪才不会理会父亲，她小心翼翼将标本放好，一把扑进爷爷怀抱。

“你就惯吧。”父亲无奈叹口气走了出去。

“他好烦啊。”

小琪哼了一声。

“傻妞，你爸很不容易的。”爷爷抱着小琪，抚摸着那熟悉的脑袋，“你爸把你接来也是为你好，你得多体谅体谅他。”

小琪用撅着地嘴回击了爷爷。

爷孙俩就这么窝在一起，从村东头的麦子地，到村西头的灌溉渠，小琪仔仔细细问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生怕自己忘记一点。

“小琪，村子里的事爷爷说不动了，你说说新学校，新同学呗。”

“就那样吧。”

“没交到朋友吗？”

“没有啦，爷爷，就是，他们都很无聊。”

爷爷从这个无聊中品出了一些味道，轻轻抚摸着小琪脑袋。

“总会有不无聊的同学的，我们小琪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好朋友的。”

“希望吧。”

小琪捧着那块标本，嘴里应付着爷爷，也许，在她看来，这些小昆虫才是她靠谱的朋友吧。

这一刻，她似乎也在期待着有一个像昆虫的朋友出现，哪怕它有很多只脚。

快乐总是短暂的，父亲无情地拆散了她和爷爷，爷爷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他是真怕舍不得小琪。

小琪像打了霜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拖着自己受伤的脚，又回到了那个陌生的教室。

教室里，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围着各自的小团体嘻嘻哈哈地聊天。

声音最放肆的还要属阿龙一伙人。

“瘦猴，拿你作业看看呗。”

瘦猴小心翼翼拿出自己的作业，双手捧着递给对方。

“呦，咋有油点子。”

一个人忽然叫起来，“该不会是猪油吧。”

另外两个凑上去，嫌弃地推开本子，捂着肚子夸张地放肆大笑。

本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瘦猴低着头，只期盼上课铃声能快点。

“王佳宁，你的本子。"

小琪终于从本子的封面知道了他的名字。

瘦猴的脸更红了，一把抢过本子，抬起腿跑了出去。

看着瘦猴慌乱的背影，阿龙几个人的笑声更加狂放，而小琪莫名其妙地看着几个人，想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休息，小琪兴奋地拖着崴脚来到那片草地。

这是她那天发现蚂蚱的地方。

她轻轻走过草地，期盼着能有一群蚂蚱在草虫里乱跳，或者，至少有一只吧。

来回几圈，一直也没有，她有点丧气，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失望地看着城里见不上太阳的天空。

“你在找它们吗？”

一声极低，还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个瘦弱的男孩手里抓着一只蚂蚱，脸红扑扑的站在小琪身边。

“哇，太棒了。”小琪一把抓过那只蚂蚱，哈哈大笑起来。“你从哪抓的，瘦猴。”

男孩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指了指远处，声音更低了，低到小琪都听不见。

“大点声嘛。”

“额，学校，学校东面有块草地有。”

“带我去！”

“可是，可是快上课了。”

“那就下节课，下节课。”

“我还要搞卫生。”男孩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琪打断。

“那就放学，放学我等你。”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朝他伸了过来。

“王佳宁同学，麻烦你拉我下。”

男孩愣了下，呆呆看着坐在地上的小琪，手不由自主地缩到背后。

“王佳宁同学，帮下我嘛，我脚扭了。”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拉起了小琪，小琪也不客气，一手搭在男孩肩膀上，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回来教室。

“原来你也喜欢昆虫呀。”

瘦猴只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今天的太阳虽然没出来，但小琪似乎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心理暖暖的。

就连晚上回家没见到爷爷，她也没有那么伤心，毕竟是个孩子嘛，也许没有什么比一个孩子交到新朋友更好开心的事了吧。

那只蚂蚱是小琪的朋友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还有那张红扑扑的笑脸。

接连几天，瘦猴带着小琪把学校逛了个遍，尤其是那些会有小昆虫的草地。

小琪开心地分享自己在爷爷家的趣事，尤其是那只黑色虫子的标本，她总骄傲地拍胸脯，声称瘦猴绝对没有见过那种虫子。

而瘦猴呢？通常情况下，他只是一个听众，偶尔也提两句自己的爸爸妈妈。

就这他们开心玩耍的时候，三双眼睛也死死盯着他们，有一些愤怒，有一些不甘。

没过两天，小琪偷偷把标本带到了学校，他想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自己的朋友。

但不凑巧，瘦猴请假了。

课间休息，小琪只能无聊地趴在课桌上，瞧瞧窝在课桌里翻看她的标本。

“呀，这什么，黑不溜秋的，恶心死了。”

是龙一尖锐的嗓音。

“还有那么多脚，吓死人了。”

又是一阵怪叫，是龙二。

小琪可不惯着这三个人，还没等到龙三开口，她嗖的站起来。

“少见多怪，这是昆虫标本，笨蛋。”

龙三的话被硬生生挤了回去，不知道是被小琪的语气吓着了，还是被黑漆漆的虫子标本吓着了。

班里同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小琪，有些害怕地看着虫子标本。

“你这东西有毒！”

还是龙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齐刷刷，一圈人都向后退了一步，甚至，连小琪的同桌被吓得从凳子摔倒。

“傻不傻，这就是个标本。”

“这么黑，这么多爪子，肯定有剧毒。”龙二没有给小琪辩护的机会。

“它真的......”

“我听说农村娃身上都长虫子，这不会是你身上长的吧。”龙三的话更刺耳。

小琪越是焦急地解释，周围的同学离她越远，眼泪快要撑不住的往外流。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阿龙三人笑眯眯地坐回凳子，其他人也陆续坐回位子，但眼光都像防贼式地看着小琪。

尤其是小琪的同桌，不知所措地站在边上，老师已经走了进来，他仍然不敢坐下，眼看老师要询问他，他捂着肚子撒腿跑了出去。

“搞不好是中毒了吧。”

龙一笑故意喊了句。

小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然而，伤害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同情他，只会让施暴者更兴奋。

回到家的小琪哭红着脸问父亲，为什么他们不相信她。

“谁让你把那东西带学校的。”

父亲先是责怪，还有埋怨。

“你知道为了接你来城里上学，我一天多辛苦吗。”

甚至还有责怪。

“你懂点事行不。”

小琪硬生生憋会泪水，乖乖躺回那张冰冷的床上，冷的连眼角的泪珠都是冰凉的。

这一刻，小琪想念爷爷，也想念那个朋友。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念自己的朋友。

第二天，瘦猴回来了，她的朋友回来了，及时回来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

“那真的就只是标本。”

小琪一个劲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伤痛。

瘦猴呢？像个过来人一样，只是静静点头，偶尔插一句宽慰的话，有且就那么一句。

“忍忍吧。”

瘦猴并没有给予小琪想象中的支持，哪怕就稍微多说两句话，替自己骂两句也行，小琪心理觉得怪怪的。

但至少，身边还有这么个人，能听自己说说话，小琪原谅了瘦猴。

教室里依然是那么冷冰冰，时不时还有阿龙一伙的冷眼。

课间休息，阿龙一伙又凑了过来，双手叉着腰。

“虫子同学，你今天又带虫子了？”

小琪趴在桌子上，没有回话。

“作为咱们班的班干部，我要求你立刻把虫子扔掉。”

小琪转过身，瞪着站在她面前的龙一，眼神扫到了远处的瘦猴，和瘦猴的眼光刚好相对，瘦猴下意识地低下头，脸刷地一下红了半边。

那张低下的头仿佛又再告诉小琪。

“忍忍吧。”

但，小琪的忍耐并没有换来应得的平静，阿龙一伙强行拽出小琪的书包，扔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小琪再也忍不住。

“我们帮同学们看看有没有黑虫子。”

书包里的课本，练习册被乱七八糟地甩在地上，铅笔盒的笔也撒了一地，爷爷送给她的铅笔盒，那个崭新的铅笔盒像被遗弃的玩具，全身沾满泥土地躺在地上。

小琪跪在地上想抓住笔盒，但被龙一一脚踢飞，笔盒在空中碎成两半。

“你干什么！”

小琪一把揪住龙一的衣服，眼睛里冒着火。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黑虫子。”

阿龙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

小琪一把推开了龙一，用尽全身力气扑倒龙一，手胡乱抓起来。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另外两人上来推搡小琪，有的同学已经跑了出去，还有的同学甚至在边上加油鼓劲。

慌乱中的人影中，只有瘦猴默默低下头，趴在桌子底下，寻找着那碎成两半的笔盒。

“你们住手！”

几个人在老师的吼叫中撒开了手，就在老师转身的一瞬间，龙一冲着小琪的脚踝猛踢一脚，小琪痛苦地喊叫起来，张开双手又朝着龙一扑过去。

“小琪，你干什么！”

老师一把拽过小琪，瞪着她。

“她们欺负我，扔我的书包，还踢我。”

“先管好你自己！”

老师呵斥住小琪，转头望着龙一。

“你说，怎么回事。”

“老师，有同学反应小琪同学带奇怪的黑虫子。”

“那是标本。”小琪的声音又被其余几个人淹没。

“老师，我们几个就是想问问她带没带，结果她就拿铅笔盒打我们，您看，我脸上都是她挖的。”

龙一眼泪巴巴地看着老师。

“就是的，就是的。”其余几个人跟着附和着。

老师又重新瞪向小琪。

“你带虫子来学校了？”

“那是标本老师。”

“你打同学了？”

“是他们先扔我书包的。”

“你，下午把你家长叫来，我还就不信没人能管的了你了。”

“老师，明明是他们先扔的我书包，为什么我叫家长。”

“看把你能的，带虫子吓唬同学，还动手打人。这几个同学都说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小琪看着老师，强忍着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一伙欺负我。”

“住嘴吧，小琪同学，小小年纪就会撒谎，你爸怎么教的，我教的这么多孩子，就没一个像你的。”

其余同学纷纷向小琪偷来鄙夷的目光，但也有的同学默默低下头，其中就有瘦猴。

“老师，老师，瘦猴，瘦猴可以给我证明。”

“谁是瘦猴。”

老师瞪着小琪，顺着小琪指的方向了过去。

“还给同学起外号，你能能耐呀。”

“瘦猴，瘦猴，你起来说呀，说呀。”

小琪已经顾不得这些，此刻，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的委屈。

可是呢？

瘦猴没有站起来，更没有抬起头，脸窝在课桌上，一言不发。

“王佳宁同学，有什么话你和老师说。”

瘦猴用最小的动作摇摇头，就好像告诉自己，自己不在这个教室里一样。

小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委屈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的朋友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话，这一刻，她恨透了她的朋友。

事情还没有结束，自己不仅扭伤了脚，还要再请家长。

小琪恨这里的一切，尤其恨逼着自己来这里的父亲。

晚上，父亲背着小琪往回走，一路上，没有什么抱怨、责怪，有的只是叹气。

“小琪，你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身体，爸爸真的会伤心的。”

“所以你还是抓紧送我回老家吧，反正我只会让你失望，只会惹事。”

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气。

“今天真的是他们先欺负的你？”

“是我先欺负的他们，你快送我走！”

小琪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逼着你来城市上学吗？”

“管我呗。”

“爸爸不希望你将来和爸爸受委屈。”

小琪愣了下，爸爸的委屈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就因为爸爸是农村来的，你不知道在城里打拼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欺负，爸爸只是希望你将来别受到这些欺负，爸爸......”

父亲的话戛然而止，有一些无奈，还有一些伤痛。

“你看吧，要实在不愿意就回村里吧，这次爸爸不拦着你。”

选择权交给了小琪，可小琪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此刻在爸爸背上的她，若隐若现地看到了爷爷宽厚的肩膀。

一连几天，小琪都没有来上学，她请假了，但大家都说她有可能准备转学了。

瘦猴每天都会看小琪的位置，每天都会逛学校的草地。

也许，他是想第一时间给她道歉，又或许，他只是觉得孤单。

几天后，小琪回来了，和刚上学的第一天一样，拄着拐，拖着扭伤的脚。

她拒绝了原本要背她进教室的父亲，倔强地一个人走了进来。

在老师和同学的注目下，她冲着老师鞠躬行礼。

“老师，前几天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犯错。”

老师满意点点头。

她又冲着全班同学鞠躬。

“大家好，前几天因为我标本的事让大家害怕了，我跟大家道歉，希望得到大家的谅解。”

原本鸦雀无声的班级里陆陆续续传来一片掌声，她顺着掌声坐回来位子。

虽然还有那么几道不友好的目光，但此刻的她已经屏蔽所有，当然，也屏蔽了那个角落里的男孩。

瘦猴一边拍掌一边冲着她点头示意，但她并没有理会。

课间休息，阿龙几个人又走了过来，围着小琪站定。

“我们要检查，检查你书包里带没带黑虫子。”

小琪看看他们，又看看其他同学，什么也没有说。

啪的一声，将书包甩到桌上。

“你们自己看吧，我也忘了里面有没有。”

原本准备动手的几人互相看看，想伸手又缩回去，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你们看不看，不看我就收了。”

小琪笑哈哈地冲着他们喊道。

“谁要看！”龙一终究没忍住，一把将书包推到地上，嘴里嘀咕着走开。

哗的一声，书包里的东西又撒了一地，原本看热闹的同学们齐刷刷转过头去，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小琪艰难推开椅子，点着一只脚弯腰开始捡地上的书。

“我帮你。”瘦弱的身体随着熟悉的声音凑过来。

小琪一把推开，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想说。

可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低头帮着捡东西。

“呦，果然都是动物家族，就喜欢凑一起。”

龙二夸张地笑着。

“这话怎么讲？”

龙三故意太高嗓音。

“猪窝里可虫子多。”

又是一阵放肆的笑声，阿龙一伙肆无忌惮地拍着桌子。

小琪哼了一声，摇摇头。

“我告诉你们，我爸是卖卤肉的，不是杀猪的！”

但此刻的瘦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瞪着阿龙一伙，使尽全身力气大喊。

原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阿龙一伙被瘦猴突如其来地气势吓到了，一时竟愣在原地。

小琪也被这一声喊叫惊住了，看着瘦猴那胀红的脸，也许，她也要重新认识下这个朋友了，但前提是她还想和他继续做朋友。

早晨的课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中午放学时间。

小琪等着全班同学都走完，才慢慢从桌子上爬起，扶着墙一点点往楼下挪动身体。

她特意不让父亲接她，因为她知道父亲真的很累很忙。

“我帮你。”

早就蹲守在班级门口的瘦猴窜了出来。

看着瘦猴，小琪愣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嘴上想拒绝，但身体已经诚实地扶住瘦猴。

“我不要你。”

“咱们是朋友，朋友，朋友就该，就是互相帮助。”

瘦猴有点紧张，嘴不自觉打起磕巴。

“你这朋友不靠谱。”

小琪撇着嘴哼了一声。

“我，对不起，上次是我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真的把你当朋友，也请求你别放弃我。”

瘦猴很诚恳，没有磕巴，没有脸红，像是终于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搬出来。

小琪看着瘦猴，噗嗤笑了出来。

“算了，本小姐大度，原谅你了。”

阳光晒到了瘦猴脸上，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你看看，我做的，我做的。”一边说，一边使劲点头。

小琪小心翼翼打开书本，书里夹着一张合着的纸，纸外面透出一些绿色液体。

“这什么啊？”

“你看看啊，这我要送你的礼物。”

小琪慢慢打开合着的纸，里面是一只蚂蚱，准确来说，是一只被压扁的蚂蚱，还在向周围渗着液体。

哇的一声，小琪实在没有忍住，干呕起来。

“你不是最喜欢标本吗？”

瘦猴一边挠头一边傻傻笑着。

小琪又和她的朋友走到一起，希望在共同爱好的加持下，两个人的友谊能长长久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