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从来没有任何目标,如果非得让我说一个,那也只是: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这个目标听起来很简单,可是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
考上大学的那一刻,我决定以后的人生都要按自己的意愿来活,父母的意愿我已经完成了,我艰难地通过高考,勉强考上了一所大学。可是悲催的事情也发生了,我被调剂到一个自己非常不喜欢的专业——应用化学。大一的时候,我经常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还要学习画图,在学校的工厂里学习车各种螺丝钉和螺帽——我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不应该如此。于是,大一下学期,我决定转专业——从应用化学专业转到学校刚成立的新闻专业。当时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转,给我讲各种人生道理,可是我心里只认准了一个理:我未来的人生不应该在实验室里度过,一想到未来要过这样的生活,我连活下去的心都没有了。我的心掺不了一点假,喜欢的事情自然喜欢,可不喜欢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那时候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受一时的不快乐,获得将来的快乐”之类的鬼话。我目光短浅,眼前都不快乐,我哪有命活到以后呢,再说我也不想成为“人上人”哪,我只是想按自己的意愿来生活罢了。于是,我终于还是转了专业。
大学的时候我谈了四次恋爱,均以失败告终,其中有两次还是单恋。室友帮我分析失败原因,有人觉得我不够矜持,有人觉得我对男生没有方法,她们告诉我各种恋爱技巧,什么欲擒故纵,若即若离。我认为那几乎都是瞎扯,不就谈个恋爱嘛,跟随自己的心就好了,遇见喜欢的男生就大胆告白,两厢情愿就在一起,处不下去了就分道扬镳。青春就是要去大胆试错嘛,谁规定了谈一次恋爱就要相守终老。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时我的大胆告白,也许就要错过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的小老公了。如果不是当年的试错,我后来哪来那么多灵感写爱情小说呢,还把那些个读者感动得唏哩哗啦的。
大学毕业之后,我又发现一件悲催的事情,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我没法去从事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对于这一点我倒也看得开,反正我喜欢的事情不就是读书写作而已,找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勉强糊口就行,只要让我有闲暇的时间读书写作,人生也就很惬意了。后来也确实如我所愿,各种机缘巧合,我以合同制的身份进入到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轻松,工资勉强糊口,最重要的是我有大量的时间用来读书写作,人生目标好像已经实现。所以,当身边的同事都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用尽各种办法往上爬的时候,我却捧着一本《红楼梦》,像个傻大妞一样,时而痴笑时而落泪。我在职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野心,是因为我一早就明白,外在的物质上的东西很难带给我快乐,我内心真正的快乐,来源于对知识的不断探索,对自我的深刻认知,和对人间所有质朴情感的向往。
可是很快,我就不快乐了,因为我发现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领导给我的工作越来越多,而且许多工作完全不在我的范围之内,原因在于,科室的同事都升迁出去了,而科室又不想进新人,于是原来五六个人的工作就全落到了我一个人头上,按当时我的处境,离开这个单位很不现实,可是我又不想成天拿一个人的工资干五六个人的活,怎么办呢?我向来还算是与人为善的人,一般别人不得罪我我也不想去得罪别人,可是就这件事情来看,如果我想自己获得轻松,恐怕不得罪领导是不行的。我曾经向老公请教过处理这件事情的办法,老公是内方外圆之人,他当然不赞成我直接得罪领导,他告诉我各种拖延战术,可是我接受不了,因为我的心掺不了一点假呀,这些工作不该我干就是不该我干,而不是我没时间干和干不完的问题。于是,终有一天,我就和领导闹翻了,我明确地向他表达,以后我只干劳动合同上规定的工作,其余的工作我一概不干。领导也被我震撼到了,大概他在这样的事业单位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因为在这样的单位向来就是职责不分,欺软怕硬,大鱼吃小鱼,有能力没关系的人干活最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我偏偏不愿意做这样的小鱼。后来领导找我谈话,说:“你既然适应不了这里的潜规则,为什么不辞职呢?”我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辞职?我又没有犯错。单位给我多少工资我就干多少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这样的单位,领导是没有权利辞退我的,不过后来,他终究还是寻了一个机会,把我发配到单位新成立的一家小公司里。所以,就这件事情来看,当时我身边很多人都觉得我做错了,可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不存在对错的问题,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以我当时的处境,权衡利弊,遵循内心做出的一个选择而已,至于是对是错,是福是祸,我并没有想那么多,那时候我虽然没读过什么哲学,但隐隐中我总相信一个道理:这世界上的事情决无绝对的对错,而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有好就必定有坏,有坏就必定有好。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坦然接受吧。
结果,到了新的公司,公司领导都对我非常好,重活累活都他们干,我只干最轻松的工作,原因很简单哪,因为公司就我一个员工,物以稀为贵嘛。我一个人一间大办公室,而且工作任务很少,这样我就有大量的时间和足够的自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读书,比如写作。得到这样的结果,再想想当时的决定,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谁规定大多数人选择的处事方式就一定是正确的?谁规定大多数人走的路就是我行进下去的方向?我用自己的方式走我自己的路。
后来,公司效益不好,常常几个月发不下工资,读书写作不能当饭吃,我总要生存的,于是,机缘巧合的,我做起了生意。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像我这样成天沉浸在诗情画意,偶尔伤春悲秋,容易多愁善感的人,怎么适合做生意呢?可是,形势所逼,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头扎了进去。当我真正把生意做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我以前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做生意的过程中,我惊奇地发现,我人缘竟然出奇的好,我从小到大所认识的人,几乎都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我,支持我。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因为过去的我活得实在是太真实。我很少控制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怒哀乐总是溢于言表,当然,用另一个比较世俗的词来形容我就是——情商不高。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规定只有情商高才会有好人缘,我的这种情商低反而为我赢得一个非常大的客户,这个客户除了自己购买我的产品,还帮我介绍别的客户,往往一出手就是好几千甚至上万。可是,是什么样的缘由让她这样支持我呢?我在她的一篇文章里找到了答案,她说她常常会回想起读高中的时候,她母亲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当时的我还年少,我已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哭得那么伤心,但我想无论怎样,我当时的眼泪总是出于真心的,所以才让她记忆至今。
这件事再一次印证了我之前的看法: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来绝对的对错,哪来那么多非如此不可。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倔强地活到了现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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