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自入夏以来,炎热得很,简直如同蒸笼一般要将人烤熟了去,连树荫底下也感觉热气一阵一阵往上翻涌。)
(王宫里多花草,多树木,多池塘流水,也多蝉。每年入夏,蝉鸣喋喋不休,聒噪而又莫名让人心安,好像夏季就该有蝉鸣一般,就好像冬季该有落雪一般。)
(陈国太子坐在书堂里听大王新请来的先生授课,先生说太子是储君,今后为国之主宰,当熟读各家经典,取各家之所长,摒弃各家之所短。太子聪慧,听得明白,只是他心不在焉,飘在窗外,飘至云上,他心想:吾今日还有要事呢,要赶快去见小神仙!)
(所谓的小神仙,是一只小雀仙,五彩具备、流光溢彩的小云雀。)
(雀仙自他出生起便陪着他,从未分离过一日。幼时太子懵懂,小雀仙便自窗外飞进来哄他睡觉;及至长大,雀仙便索性化了人形,日日夜夜陪着他。前些时日小雀仙突然离去要寻天上的琼浆替太子贺寿,这一去便是数月,说好今日当回的。)
(越想越坐不住,心神总是无法收拢来,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闷坐了一会,待先生间歇的时候,偷偷放下书简溜了。虽心中觉得对不起先生的教诲和父王的期盼,太子还是脚不停歇地顺着墙根溜了出去,避开议事堂,直往小雀仙与自己约定的地方去。)
(刚走到清凉台,忽听见身后“啾啾”鸣叫,太子欣喜地回头,果然见小雀仙抱着个酒坛化作人形。)
(小雀仙顶着酒坛,绕着太子走了一圈,歪头问道)“兄……太子,你怎么又变大了?”
“不是变,我是长高了。”(太子拉住小雀仙,将酒坛接过来)“小雀仙,你怎么都长不大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变大,我变给你看!”
(说完,小雀仙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粉面含春,双目一笑有如弯月。但太子并未如小雀仙所想欣喜赞赏,他不解,便问道)“这个不好看吗?可我觉得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样子了。”
(太子道)“不像小雀仙。”
“那等我长大了再给你看。”
“小雀仙长大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太子想到凡人寿命短暂,与漫长无边际的仙人相比,凡人的寿命有如昙花一现,便有些低落道)“待小雀仙长大,不知我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我们缘分长的很,不必担心。”
“凤凰儿与我缘分的确长的很,只是你怎么敢!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你们私底下的事我不管,唯独凤凰不许动!你怎么敢伤他!”
(洞庭湖水深处,阴暗潮湿不见光明之处,大殿下掐着蛇仙的脖子,语气阴冷地质问他,形似疯癫。蛇仙也不好过,法术尽失,呼吸不畅,只得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
“大殿下饶命,我等并不知晓那在下界的雀仙是二殿下所化。我们只是瞧凡间那帮俗子竟然敢背弃您的恩德,担心您为此伤心,才失手灭了那国。”
(大殿下道)“人生来便是有自己的运数,我遇见他们是我的命数,他们遇见你们是他们的命数,谁也怪不得谁;我从不为此伤心。现在,我在问你,你们怎敢?怎敢借此为由伤害凤凰儿?”(大殿下说至愤怒处,手上愈发用力)“我此生最重凤凰,你们并非不知,我亦告诫你们多次,你们怎么还敢伤他?”
“殿下,我等……我等实在不知……”
“不知?”(大殿下冷笑数声)“你们会不知?我生来便是你们同天帝天后博弈的棋子,大小事务你们都了如指掌,你们会不知小雀仙是凤凰?少恶心我了!”
“殿下,我们……真是不知……”
“你若再敢说一句欺我之话,我便叫你这洞庭湖干涸,千万水族尽为你送命!”
(大殿下手上愈发用力,蛇仙眼见脸皮涨红,有出气没了进气,奄奄一息连挣扎也没了力气。)
(避在底下的一众水族见势态不好,偷偷请来族中长老,只见长老们到来后,挥开护卫在殿外的守军,上前怒道)
(刚愎自用的二长老首当其冲)“殿下自重!这事究竟是何人诬陷我等?殿下可有查清?”
(伪善仁厚的大长老随后哭道)“自殿下降生以来,老朽便是看着殿下长大,殿下不看重水族,反看重天上那凤凰鸟,老朽并无反对。只是这事,殿下何不查清就一口咬定是蛇仙所为呢?”
(叽叽喳喳地,真是仿佛洞庭湖水沸腾了一般。大殿下只听着,并不反驳,终于待这些人安静下来,方冷笑数声,道)
“你们若真敬重我,当知以我能力,你们今日这番做作,在我面前犹如跳梁小丑一般。你们趁我下界耍阴招埋伏凤凰,导致凤凰儿受伤流落凡尘的事,我早已清楚,只是念在你们是我母族,才姑息你们一二。凤凰不希望我为难,从未将此事提起,但若你们胆敢再伤他分毫,不需要天后动手,我先覆灭了你们。”
”殿下既然对一切了如指掌,该知晓天后手段如何狠毒!当年天后多次屠杀我族,便是殿下入了天界,天后也未曾一日对我族放松,日逼夜逼,步步紧逼,非要将我族逼入那永生不得超脱的境地;纵使我们伤了那凤凰又如何?不过还天后一个教训!”
“这你们就是承认了?”(大殿下丢开蛇仙,转身看着众人,居高临下道)“听着,我当年既肯为你们手中傀儡,今后亦可,只是,你们若再敢伤害凤凰,就休怪我对母族无情!”
“您生来是天之骄子,该翱翔于九天之上,如何为儿女情长所困?”
“我心自愿。”
(大长老犹自悲悲切切,二长老恨铁不成钢,恨道)“那是天后之子,现今虽未长大成人,但以后必是你对手。天家兄弟,哪里有手上干净的。”
(大殿下却是无谓)“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兄弟,他若要什么,我尽数奉上便是。”
“天帝之位也是?”
“天帝之位也是。”
“殿下想的未免太简单,即便您肯这样想,只怕其他人未必也这么想。”
“凤凰想什么,我自是清楚。”(大殿下挥袖,反身便要离去)“如果你们说够了,就给我记住今天的话,此事若再有发生,休怪我对同族无情。”
“大殿下真是宽容大度得很,只是今后想起,可不要后悔!”
“你什么意思?”
“凤凰鸟身边那只小狐狸,您说她知道二殿下受伤流落凡间是你母族出的手是会闷在肚里还是告诉天后呢?我等可知道天后在凤凰下凡的第一天就召见了小狐狸,天后的手段还需要我们再告诉您吗?”
(大殿下冷哼一声,以手扶额冷笑道)“原来小狐狸来找我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们为了逼我,真是什么也敢做啊!”
“他日殿下登基为天帝,若是还要怪罪便怪罪吧。”(突然,洞庭湖外一声巨响,二长老回头瞧着大殿下,道)“看来,大殿下现在不想干,只怕也来不及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