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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首之言【折子戏·尾声】

狐首之言【折子戏·尾声】

作者: 云海空城 | 来源:发表于2019-02-08 18:20 被阅读0次

    (元丰元年,陈国大雪,太子披着大氅站在雪地里。)

  (他的母亲去世了,在这个严寒的冬天。王后自诞下太子后身体受损,一直不大康健,这个冬天尤其严重,只能卧病在床。太子担心母亲,伺候喂药皆不假他人之手,但王后仍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对于寻常人来说,大雪是美丽的景色,是瑞年的象征,但对于骤失母亲的太子来说,纷纷扬扬的大雪只意味着以后再也不能偎依在母亲身边,不能再对着母亲撒娇,也不会再有人容忍他的任性。他裹紧身上的大氅,祈求自己能熬过这场大雪,等大雪结束了,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啾啾,啾啾”

  (头顶突然想起鸟鸣声。)

  “是你吗?小雀仙,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呀!”

  (太子试图抬手去抚摸云雀,但他又怕手指太冷会冻到这小东西,只好收回来。忽见眼前红光闪烁,仿佛枯木突然升起大火。仆从们惊恐地拉住太子往后退,试图把他和这妖异的景象隔离开来。太子站在那,见得那似大火的红光中飞出一个孩子,扎着双髻,伸着手跳到他怀里来。)

  “兄……太子,是我啊!”

  (太子惊奇地看着怀里和他同样大小的孩童,对方似乎一点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去四处转转。)

  “太子,你不要哭了,小雀仙以后都陪着你啊。王后娘娘虽然寿命有限,但是她今生没有留下遗憾,后世也会是个好命运的,我向你保证啊,太子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太子的手好冷啊,幸好我身上热,我给太子捂手吧,一会就暖了。”

  “哈哈……哈哈哈。”

  (太子大笑。)

  “太子笑什么?”

  “我不伤心了。”(太子抱住小雀仙,低下头埋进他怀里。这里太冷,眼泪冻住了,手脚也冻僵了,可刚刚有个人说要帮他暖暖,他的心脏就活过来了。)

  “我以后会陪着你啊。”

  (单单这一句话,平淡无奇,但足以让他活下去了。)

  (太子十五岁时候,国家蒙难,他领着子弟兵义无反顾地往战场去了,随行的还有一只火红的小云雀,扑腾着两只小翅膀飞到太子肩上便停下来。)

  (战场无情,每日都是奔波远袭,杀戮不断,也每日都有人伤残、死去。军队经过城市,经过村庄,驻扎过平原,山区,也驻扎过河流边上,一路招揽士兵,一路斩杀胆小的逃兵,人们来来往往,军队的生活从未有任何变化。)

  (春看花开夏听雨,秋扫落叶冬赏雪,这些从来不是战场的生活,但穿红衣的小公子似乎格外钟意平凡人的生活,每每遇见集市,便格外兴奋。)

  “阿龙哥哥,朱二叔说今天有夜市,我们去夜市上玩吧~”

  “啊,是小雀仙啊。”(太子收起剑)“军队每逢这种热闹的日子,将士们总是要喝得酩酊大醉,我还要照看军队。”

  “大家总是这样啦~”(小雀仙开心的时候喜欢手舞足蹈,不开心时便耷拉着脑袋,但太子从未见过他不开心的样子。此时,小雀仙等不及太子答话,便已冲出帐篷外)“大家一起去集市上玩吧~我们都去啊~”

  (最终还是去了集市。)

  (挥手退去跟随的众人,太子牵着小雀仙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人们就是这样,战争那样苦,可偶尔碰到集市这样的日子,还是开开心心地装扮一新,手挽着手赶集去。太子被小雀仙拉着,挤到各种小摊面前,平日难得一见的小玩具都被摆了出来:羽毛毽子、金鱼灯、四色风车、莲花灯,还有代表福气、快乐、祝愿的仙人面具……)

  “小太子~”(小雀仙不知何时戴了个猴子模样的面具,漆黑如镜面的眼睛在面具底下咕噜噜转着。)

  “小雀仙啊。”(太子伸手想掀起那面具,小雀仙却先一步退开,护住脸上的面具道)“呔,哪来的呆子,竟然敢动大圣爷的面庞?”

  (太子笑着追上去)“是吗?叫我摘下来看看先!”

  “你捉住我先啊!”

  (小雀仙一甩头,便扎进人群堆里。太子本不是真要捉他的,这番也得追在他身后了。)

  “小雀仙!小雀仙,莫跑!”(眼见小雀仙在人群中穿梭,难以追寻,太子急的大喊。)

  (小雀仙却以为太子和他玩耍,一面回头来羞他,一面躲到人群更深处。)

  (夜市人深之处,只见漫天缭乱的花灯,满地拥挤的人,太子迷失在道路中间,不知小雀仙去了何处。)

  (心急如焚之时——)

  (只听见,身后传来小雀仙的笑声)“小太子好慢啊~我都回来找你了~”

  (回头看,小雀仙背着手站在太子身后,面具被他掀起戴在头顶,太子的身影就这么倒映入那双如镜面的眼眸中。)

  “小太子,你看!”(小雀仙手指着太子身后)“是烟花!”

  (太子看着欢笑的小雀仙,没有回头,他心说:我看到了!他看到了,在那双眼眸中,他看见了漫天绽放、姹紫嫣红的烟花!)

  “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家破人离之苦。”(随着人群前往河边放莲花灯,想起战争的残酷,太子向上天许愿道。)

  (小雀仙抱着花灯在一旁瞧着他,认真道)“太子心怀家国,上天肯定会保佑小太子的。”

  “如此,那就太好了。”(太子回头看着小雀仙,笑道)“小雀仙想许什么愿?”

  “那我就许愿,军队里的大家,每个人都会平安开心。文若先生喜欢喝酒就喝酒吧,但是不要一忧愁就喝酒,不开心的酒也不好喝呢;衡武哥哥也不要总记得以前了,要多看看我们啊,未来开心的事会有很多啊;还有朱二叔,不要只知道吃肉,吃肉,肚子那么大,也要知道吃点青菜嘛;还有……”

  “还有啊,还有小太子,希望小太子平安顺遂,保重自身……”

  (小雀仙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许多的莲花灯,每许愿一句就放一只花灯入河中。真是令人吃惊!)

  (皓月当空,漫漫长河,河面上点缀着各式花灯,缓缓随水流向前漂移,好似天上星河倒映在人间,放眼望去,那河面上星光点点,都是俗世间的祈愿……)

  (放了许愿灯,随着人群走在回去的小路上,小雀仙倦了,太子便背上他慢慢走着。)

  “太子,除了天下太平,你还许了什么愿望?”

  “没有了。”

  “没有了吗?没有许愿说希望我长大吗?希望军队里的大家平安快乐吗?希望王上年老少病痛吗?真的没有吗?”

  (想着小雀仙一边许愿一边将河灯一个一个放进河里,太子轻笑出声)“你不是都帮我许愿了吗?”

  (小雀仙也想起自己所为,不禁脸上一红,嗫喏道)“太子,你会不会觉得我许愿太多,太啰嗦了?”

  “自然不会,我求之不得。”

  “太子有没有最希望实现的愿望?小雀仙可以帮忙喔。”

  “有啊,但是不能说。”

  “说嘛,说嘛。”

  “说了会不灵的,不能说。”

  “太子想要什么,等我以后长大了,都给小太子取来。所以,说嘛说嘛~”

  ——人生颠沛流离,聚散分离,生死不聚,此生见到的太多了。所以我啊,只希望百姓们能平安顺遂,这世上若有不好,亦有好时,无论未来遇到任何磨难,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希望还能再遇见你们。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不会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也不会有难过和后悔,就那样简简单单,每天都在一起……集市时我们还可以上街,背醉酒的先生回家,给朱二叔买烧猪肉……

  ——但是,小雀仙,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所以,如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那我希望还能遇到你,因为那已经足够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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