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一场的W在小X睡着后就抽身而退，离开小区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当他把在热水里泡过的温度计给门口的保安看时，门禁立马就开了，保安捂住口罩让他赶紧出去。W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我好像感染了。”
“好像”和“感染”这两个词一旦放在一起，就会把那些草木皆兵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W顺利坐上一辆可以载他去医院的车，他比小C的运气好，一出门就遇到了市政专门用来接送疑似病例的班车，车厢的空间很大，但通常不会坐满，司机说，一车最多只能坐六个人，因为乘客要保持“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W坐的这趟车只有他一个人，车里充盈了消毒水的气味，W对这种味道很熟悉，这是从小伴着他一起长大的味道，但是自从爸妈去世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很久没闻过了。还记得他接到爷爷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爸妈因为过劳死双双倒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的鼻子只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不管是在风力大于6级的天台，还是热火朝天的夜宵市场，他都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也是为什么那段时间他老爱掉眼泪，因为消毒水的味道太大，熏着他了。小C也总说能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让他以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W说服司机偏航去另一家医院，按照区块划分，他本来应该去离他更近的医院，但他说另一家的医生和他认识，是那位医生长辈让他过去，他还说到爸妈和那位医生以前是同事。
“你爸妈也是医生？”
“嗯。”这是W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到他爸妈。
“太了不起了，我现在最佩服的就是医生。”司机滔滔不绝地说起他每天都会看新闻，那些连脸都看不到的医生就是他工作的动力，“小伙子，你别担心，你爸妈都是医生，他们都是最积德的人，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谢谢。”W不想多说。也许司机说的没错，他的爸妈在生前积的德，最后都会回报在他身上，让他愧疚一辈子。
医院到了，W抬头看这座明亮喧闹的灰白色建筑，又让他想起爸妈的墓碑。他爸妈当然没有在这家医院工作过，连那位和他认识的医生长辈，也是W在骗司机。司机还不知道他爸妈早就没积德了，滔滔不绝地说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以后当医生。W没有劝他。
小C就在里面，W拿起手机，在想要不要先打个电话，最后还是放下了，小Y一定不会告诉他小C在哪个病房。
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有护士如临大敌一般领他消毒、量体温、作登记。他好几次问护士今天晚上**小区送过来的病例在哪，护士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护士给他量了好几次体温，从额头到脖子到腋下，发现数字都在正常范围内。
“你没发烧啊。”
W嘴里还叼了一只温度计，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温度计不准。”
“带他去做核酸检测吧。”旁边做登记的护士说。
量体温的护士抽出W嘴里的温度计，语气不太好，“检测室已经满了，你先去等待室等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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