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10岁时父亲挖私矿出事故没了,偏偏母亲又是个二百五,嘴碎,做事情也不利索,整一顿早餐,她能摸到中午饭连着做。
都说薄唇的人爱说话,她可是除了睡觉,能让上下两片嘴唇一整天都亲不上一下。
运动能减肥是真的,至少她的嘴唇做到了。
男孩自此就成了穷男孩,裤子破了补,补了破,上衣穿得没了颜色,勉强上着学,时有亲戚接济也会有半新旧的衣裳补充。
长至十五六岁自尊心强了,听不得别人损已的说话,窝着一肚子气回家,正好老娘在烧饭,一边骂着村里的恶霸抢了地里庄稼的水,骂的中间还穿插几句埋怨儿子不好好上学,完了又继续骂村霸。哪怕吃饭的时候噎着了,硬瞪着眼珠子伸着脖子等食物落下去后,气一上来又开始抱怨:噎噎噎,把我噎死算了,天收滴……
男孩越来越不耐烦了,扒拉饭的速度和呼吸的速度一样快,他只想尽快喂饱肚子,不管哪儿,只要听不到她声音的地方,他都愿意呆。
十八岁那年,他不再去学校,跟着老叔们进林场种树扛木。
他很少回家,每逢小节气,宁愿和林场的大黄狗一起在木屋,也不愿意下山回家。
中秋节的下午,老娘给他送了半只鸡过来,本是喜欢的事,掀开盆子,切好的一块块鸡肉还没熟透,渗出了一些红的水。老娘见状,又开启了上唇不粘下唇的模式,先是抱怨妹妹催着去学校,再而抱怨柴禾灶得翻修了……
男孩听得极度的厌烦,让她赶紧的下山。
兴时叨得上劲,儿子的催促听不进耳。
“够了!你啰嗦够了没?”男孩捏着双拳,瞪着透满哀伤或者愤怒的眼晴,质问眼前这个瘦弱却透着无限能量的老娘,“你一天天的,嘴巴就闭不上啊?你哪来的这么多TMD的废话啊!”
高八度的声音,在这苍绿的山林里回荡。
高八度的声音,震穿了她的耳膜。需仰望他的高度,她惊觉儿子啥时候长这么高了?这样的仰视,清楚的看见儿子因激动而拉紧的颈筋,和涨红的脸庞。
她伤心得上下唇依然是分开的,却讲不出一句话。
儿子重重的挪动一只脚,像一只圆规画出45度角,摆给了她一个侧面。
她觉得儿子大可不必发这么的大脾气,鸡肉倒锅里炒炒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嘛,于是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架起锅生了火,炒了带上来的两三个菜,盛了一碗米饭,默默走到坐在柴垛旁抱头生闷气的儿子背后。
她本想喊他一声吃饭了,但又喊不出口,她觉得儿子真不懂事。一个转身,提起蓝子往山下走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啊,胸口憋屈的慌,嘴巴此时却找不着词了。怪谁呢?儿子自个养大的。
“我不是怪你鸡肉没熟,我是烦透了你没完没了的说!说!说!”身后传来儿子声嘶力竭的大喊“你就没有安静的时候,我爸死了他耳根清静了。”
“我求你了,……”后面说的什么她终是没有听到。
她呆呆站在儿子的下方,隔着一垅杂七杂八的草丛,太阳从山尖照射下来,儿子再次蹲下抱头痛哭。
她颤抖着嘴唇,第一次感觉不想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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