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种树来代表一个城市,北京是国槐,北大旁边颐和园路上的国槐,南池子大街的国槐,有着过去深重的历史感。南京是水杉,街道上所有的水杉高高向上生长。杭州是法桐,沿着西湖周围的法桐可以一路走到西泠印社。而再向南方,就应是香樟树了。
天津最多的是白蜡树。我曾在秋天拍过很多天津的白蜡,以不同的视角。秋天是天津最美的季节,空气清澈,天空深蓝而高远,温和的阳光照在脸上显得人分外好看,而周围却透出一种令人舒服的清冷来。
在那个秋天,我放弃了考研。自己不是适合学术之路的人,压抑的生活过的太久了索性换一种活法。我爱上了天津,更爱一个天津人,这比考研要重要得多。齐超拿到了国企的离职单,真正有勇气过他想要的人生。
时间还是缓慢地过。我的孤独与偏执都好了很多,终于有一天我在天津给室友们打电话,告诉她们我脱单了。
手机那端一片惊呼:“什么情况?怎么认识的?”
秋天的白蜡透出一种黄绿色,我们楼下就有很多。我开始在天津实习,找工作。都是文职,简单而轻松。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已不再探究,内心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母性时常令我惊讶。
我突然领悟到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我只想生一个小女儿,小名就叫“园子”,纪念我曾喜欢过的北京,颐和园,圆明园,从前的畅春园,静宜园,被本地人亲切称为“园子”。希望她像所有的园林建筑一样,温和,包容,博广而又有内心的力量。像父亲真正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在广阔的天地里活得独立而自由。
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了。余生在天津。
这些都是在二十一岁的秋天所想到的。
然后北方漫长的冬天来临,时间的循环又是一个冬季,天津下过几场雪。海河又结冰了。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年,一切都已亲近。
有一次齐超休班的时候我们晚上出去散步,又去意风区,但丁广场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上也映出一种橘黄色。当天整个天津城市那样轻快,我们在意式风情街的路上一直走。我转身看灯光里他剪影的轮廓,心底真觉得太好看。
我说:“天津人。见了一面就爱上了。就这么简单。”
在但丁广场,我对他说:“老中医,其实我不是南京人,也不叫林樱。”
他平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我大吃一惊:“我从来没说过,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南京,从你第一次坐火车那么晚才回去,我就知道你不在南京。但是我不问,我等你说。”
“现在我终于说了。”
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实姓名,来自哪里,家庭如何,目前的人生经历,该说的都说了。
他听完之后说:“还是叫小樱顺口。就叫小樱吧。”
“老中医,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从见面的那天晚上。”
“不是。是你第二天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
我只觉得由内而外的轻松,已经太久没有过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我对他说:“其实我走了好远的路。”
他说:“小樱,过来。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呀?”
“我昨天才知道,我有十天假期。”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是休息,是可以去看一看真的丘比特与普绪克雕像。”
“哇!我们要去希腊了~”
此时正好路过某酒吧,人群熙来攘往。看到有人拍了一下别人的肩,说了一句:“嗨,喝一杯么?”
我和老中医相视一笑,没人知道我们内心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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