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十期【寻】·散文篇

总要写点什么，来记录这个月，来告别这已近尾声的2023年。看到这个“寻”字，便想，不如去这日常的生活中寻点什么？

寻点什么呢？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有什么是想要就可以得到的呢？似乎没有。最近教学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觉得“沉醉”与“兴尽”两词最是有味。人生海海，沉醉兴尽，何憾之有？

这样说来，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必刻意。安于现状，不寻也罢。那就于冰雪之日去寻生命之暖，于颓废之时去寻生命之趣，于细微之处去寻人生之理。这轻浅时光，尽兴就好啊！

（一）

最近真可称得上是多事之秋。下雪是大家都喜欢的事，但下大雪就意见不一了，何况是暴雪！手机作为一件比性命略不重要的物件来说，叫停是件郁闷的事，更何况不声不响地、毫无征兆地就晕过去了。当然最难的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感冒的各种症状在我身上轮番上阵，至今病毒依然活跃。我的难过可想而知。

那场雪，来势汹汹。先是天沉沉如坠铅，后道道闪电直劈而来，接着雷轰轰惊若破天。这是癸卯年的阴历十一月，是寒冬。冬雷震震是誓言，是曾经以为的绝无可能。不知古人活到今天，对这严冬的电闪雷鸣泼天大雪哗啦啦地来作何感想？

都说雪落无声。当雪带着闪电和雷声轰轰烈烈而来的时候，室外的人与室内的人反应是不一样的，追梦乡的人与追梦想的人心情是不一样的。眼前的雪不是花，不是纷飞与飘落，而是小石头，圆圆的，密密的，落在哪里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点都不矜持，甚至有几分嚣张。后来听说那叫冻雨，也有人直接说是冰雹。

它欢快地、肆无忌惮地洒落在每一处。一场雪，意外收获浮生半日清闲，但也免不了出行被困的焦灼。

雷响就响了，电闪就闪了。一刹那的诧然，之后便回归淡然。世间许多事，无论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无奇，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谈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绑消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触人伤痛了，小心翼翼，却不得要领。

人类太急于把控局面，习惯了有条不紊的生活。一旦被打乱了节奏，便如困兽一般。但其实，规律一直只是暂时的，总有突如其来的意外逼迫着去人接受现实。比如说那手机与我的手连睡觉都不过咫尺之距，我却无能为力它的突然休克，手机里的照片与信息据说可能全部不保，拿着一个不顺手的备用机实在是心绪难平。那用了刚一年的手机，目前是我手机之中最贵却寿命最短的家伙。“这手机折不了多少钱。”想起店员有几分气短又无可置疑的语气。赶着这一年的结束，又一桩意外。天色迷蒙，把手机丢在修理店，如同丢了半个我。

（二）

一场雪，又一次坐在了火车上。这浑身写满古老气息的绿皮火车，在白雪的映衬下，竟生出些许诗意，不是远方，是回忆。火车摇摇晃晃，也许是冬天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人类的进化。车厢里的氛围好多了。有人安静地打着盹，有人在磕瓜子，声音很清晰，一颗两颗……瓜子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只是想了想，便觉嗓子又哑了几分。后面传来女子毫无拘束的说话声，语速很快，又不时咯咯咯地笑，声音非常有穿透力，我试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却只是干咽了一口。这些都是岁月的馈赠。我拧巴着，拒绝吃药。实际上只是暂时没有对药妥协，却对生活举起了双手：一些美食，一些零嘴，甚至一些呐喊与欢呼，我全不能够。……想起那一抽屉的药，自己也是轴得很呢。

昨天难得清净时光，觉得能饮一口实在是妙极了。晚来天欲雪，屋内暖意融。若可小酌杯酒，不亦快哉。但实际上是，我坐在桌边，看着那已经等我许久的佳酿，连闻都担心胃疼。冷落它们在桌上，自己趴在窗边等雪。雪没来，天际一片迷蒙，我的大脑，如这世界般空旷且混沌。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者能干什么。下雪天，应该去撒欢的，但从骨折之后，连平地走路都胆颤心惊，小心翼翼。旧伤未愈，若再受伤，别说身体受不了，这脆弱的神经也经不起打击。

似乎这些年，并没有成长，并没有变得坚强一些。此刻，回忆、怀念、感伤都没有。脑子里一漾一漾的，全是水，浑浊而茫然。

（三）

一夜无梦却也并不安生。先是口干喝水然后是咳嗽找药，又加了一床被子，还是有些哆嗦。

睡不着。脑子里如经年的老电影，卡一阵，播一阵，断一截，跳一截。不知道是在等雪，还是回忆。那少年时雪天溜过的坡坡已经连同光阴被搅进地基里；雪糕的种类越来越多，那些年钟情的小雪人系列也已经长大；曾经的十一路公共汽车与雪天吃火锅的约被定格在坑坑洼洼的黄陵村；后来的手机大多是用来拍照的，特别是雪天拍美景；当然偶尔也敢一醉方休……

似乎听到窗外有雪“簌簌”而落，想象着雪花纷纷扬扬，世界一片洁白。此时当然应该是绝美古风：或是青竹托雪，公子箫起；或是寒梅傲雪，有仙子姗姗而来；亦或者……又咳了几声，似乎要拽破嗓子，呡一口水，感受它滑下去的浸润与温度。这样下去自然是无法睡觉，甚至更清醒了许多。摸一粒润喉糖放嘴里，又打开喜马拉雅听书，一本《红楼梦》听了半年，催眠效果屡试不爽。

……

“你听到打雷了吗？”早晨打开手机朋友圈里看到这样一则消息，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到窗边，只见地上白白的一层。急忙洗漱出门，虽然着仙气飘飘之装是不可能的，但撑伞出行尚可。后来发现，伞不是一般的有用，噼里啪啦的冷雨打在上面，滚落在地上是圆圆的颗粒，这乃平生初见之景。“备用手机也要拍一张。”心里想着，手机刚拿出来，一道闪电，手不由抖了几抖，接着雷声隆隆而来。

人大概是被炸晕了。缓了几缓，才乖乖返了回去。

（四）

那时候，雨雪之后，方圆五里之外就是他乡，人们只拥有自己的小天地。而今，高速时代，千里之外可诉衷肠，我们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青春不再，两鬓成霜，日复一日，平添怅惘。似乎一直在失去，生活一直在做减法，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匆匆老去……也许会缅怀。

过多纠结于失去与终将失去是多么可笑，这纠结的一刻，便又失去一段光阴。年少时曾以为自己是日月星辰，长大才发现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尘世俗人。一生中的寻觅与追求，可曾在某一刻得到满足？

不经意翻开一本喜欢的书，用心品读，如打通经脉一般，刹那通畅。闲下来与朋友交谈，聊一些细细碎碎的日常，激动之处，手舞足蹈热泪盈眶，带着小伙伴们去品读一段文字，抛一个问题，预料之中与意料之外都欣喜，是知音啊……去寻找生活中那微小而又具体的美好吧，去感受那来自生活、朋友、工作乃至大自然的善意。

日子可回忆，可缅怀，可回味，但更应该多注入新鲜的血液。去阅读，去发现，去感受，去改变。失败失落失望，似乎都不能避免，但生命这么珍贵，总该有些成长，才不辜负这起伏的情绪。

意外总是有的，不能因不可把控而恐惧，而是应充满好奇与期待，会因征服一个又一个困难而萌生成就之感，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