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
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
垓下。
她轻挽衣袖,举卮递给他,道:“既来之,则安之。大王莫要眉头紧皱。”他接过,痛饮一番,忿忿不平道:“刘邦这竖子。当初说好以鸿沟为界,东属楚,西归汉。如今却……孤后悔当日不听亚父言。”他又饮一杯,喃喃道:“亚父曾言‘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孤悔矣,悔矣。”
他稍有醉意,愁上心头。她又安慰道:“大王于会稽杀殷通起义,率八千弟子兵渡江。人人皆叹大王乃一代霸王。”
“哈哈哈哈!”他大笑道,笑声中有些凄凉有些嘲讽。
“大王英勇无敌,心存鸿鹄之志,定能破垓下重重包围,一统天下。”她实在不忍见他如此意志消沉。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坚定。
寂静的夜晚,没有往常的虫鸣声,空气间似乎多了一丝杀气。
忽然,四面传来阵阵歌声。士兵们焦急不安,听闻歌声又忍不住内心的思乡之情。士兵们越来越慌乱,皆掩面痛哭,涕泪交流。
他彻底慌了,“是楚歌!难道楚地已被汉兵所夺?”他跌落在榻上,打翻了手中的酒杯。眼见大势已去,悲怆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凄然泪下。
他的大王,曾是那么地意气风发。杀宋义,夺兵权,破釜沉舟,巨鹿大败章邯。入咸阳,杀子婴,火烧阿房宫。杀义帝,定都彭城。一切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如今却无能为力。虞兮奈若何?虞姬绝不会成为大王的后顾之忧。
“大王,让妾身给你最后舞一次剑吧。”
他有些惊讶,还是默默点了头。
一袭素衣,青丝墨染,玉袖生风。没有任何丝竹,也没有华丽的舞衣,但是有她的大王就足够了。一颦一笑,宛如没有听见这四面的楚歌与哭声,宛如第一次在他面前舞剑。她浅浅地念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刹那间,一袭素衣渐渐染红,宛如寒冬里的一枝红梅。慢慢地,红的发黑,如同凋零的红梅。
虞美人“虞姬!”他紧紧地抱住她。再也忍不住心中那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决定带着八百精兵突出重围,不管是生是死,也必须一战。为了虞姬,为了江东父老,为了所有追随他的人。
天明,八百精兵仅剩二十八骑。逃到乌江,汉兵依旧穷追不舍。一位驾着小舟的老翁认得他,表示愿意载他回江东,可他认为已无颜面愧对江东父老,老翁只好作罢。而此时,地面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蚂蚁聚成了几个大字,“霸王自刎乌江”。随后,汉兵已赶到。
他仰天大吼,“天要亡我!”
项王已殁,汉军歼灭楚军,楚地皆已降。一切已尘埃落地。
唯有那一匹乌骓,仍守在乌江,等候着回不来的主人。也许只有它一直惦记着那永远不会白头的英雄,那永远不会迟暮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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