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铃——”放学铃声响起，悠长而响亮。学校是鸽笼，现在笼子里的小鸽子们该恢复自由了。

    小女孩正上小学一年级，她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等待着妈妈从人群中挤过来抱住自己。一分钟，两分钟，小女孩有些疑惑，怎么妈妈还不出现呢？小女孩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找了一番，没有妈妈，大概是没有来。小女孩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一溜小跑。她一直想到自己家楼下的那个小花园里去玩，但妈妈总是不许。什么“卫生”，什么“安全”，小女孩听不懂也不想听，现在终于可以去了！

    小女孩在玩耍中疏忽了对时间的管理，太阳下山了，她才略略回过一些神来。几点了？妈妈呢？怎么不来找我？无数个问题在小女孩脑中滚动，但所谓滚动，就是既可以滚上来，也可以滚下去。小女孩放下这些问题，又与花草虫鸟嬉戏了一会儿，直到自己身披星光，楼中人家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的时候，她才站直了身子，思忖着是不是该回家了。妈妈一定要骂了，怎么办呢？正想着，只听背后有人问：“谁家的小孩不回家？”小女孩吓得一激灵，急匆匆跑开了。

    幸亏小女孩还记得门牌号，她叩叩门，没人应，再叩叩门，还是没人应。小女孩瞧瞧猫眼，根本看不见有光亮。这根本不像猫眼，小女孩想，猫眼是亮的。小女孩摸索着掏出钥匙，是早起上学时妈妈给她挂在脖子上的。知道怎么开门吗？妈妈这么问道。小女孩摇摇头。妈妈说，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里，向左转两圈，记住了吗？小女孩想到了这些话，把钥匙往锁孔里插，第一次插反了，插了两次才插进去。小女孩用力把钥匙向左转了两下，便听见门里有金属撞击的声音，很好听。

    门里是一片漆黑，没有人？小女孩最害怕这种黑暗了，要不也不用现在都要妈妈陪着睡。踮起脚尖打开灯，小女孩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妈妈不在家？去哪了？反正自己已经回到家了，她有些庆幸。扔下书包，她先跑到厨房。厨房里有不少酒瓶，那是爸爸喜欢的东西，她不敢动。她拿出果汁倒了一大杯，有些渴也有些馋。如果妈妈在的话只能喝一小杯，最后怕叫妈妈看出来，她还往果汁里掺了些水，还好，只是颜色淡了些。小女孩仰头看表，一格一格地数，一二三四五六，还多出几个小格，平时动画片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的。小女孩去打开电视，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爸爸，我，女儿……小女孩艰难地读着，只有几个字眼她认识。算了先看电视吧，对了，今天还有作业呢。小女孩想，趁妈妈不在赶快看一会儿电视，作业等妈妈回来再写，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的肚子叫了起来。几点了？小女孩又去看表，不过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去数格子了，肚子好饿，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小女孩想哭，但又没有力气。她突然想起老师说的，有困难找警察，拨打110。小女孩走到电话机旁，拨了110，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发觉自己哭了。听筒里没有了声音，小女孩就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小女孩欢快地打开门，但门外不是妈妈，是两个女警察，一个个头不高，很和气，一个个子高高，很漂亮。和气的那个问：“小朋友，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吗？”小女孩点点头。漂亮的那个问：“你爸爸妈妈呢？”小女孩说：“爸爸在……外面，妈妈还没回来。”小女孩放她们进来，看她们应该是很可靠的样子。“吃饭了吗？”小女孩摇摇头，和气的那个就进了厨房。另一个警察在家里四处打量，发现了电视桌上的纸条，脸色凝重了许多。她翻开电话机旁的电话本，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小女孩只注意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香味。

    不一会儿，爷爷来了。爷爷脸上的沟纹多得数不清，不知道是谁挖出来的。小女孩把脸埋在饭碗里，两个警察和爷爷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没爹没娘的孩子！”小女孩听见爷爷这么说，同时脸上滑落几个晶亮的珠子。小女孩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心想：我有爹有娘，怎么会没有呢？怪不得爸爸老骂他“老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