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抠掉的成分
我说过我手里有一册我爷爷1947年在鲁南区委党校学习结业后按组织要求写的一份个人的自传。以我的判断,那份自传所叙述的所有事件,都是真实的!
所以,我就有幸掌握了我爷爷的前半生的生命信息。
但是,那本小册子的封面右下角,有一块缺损,是我抠掉的,四个字:成分中农。
我,为什么要抠掉这个中农呢?
我爷爷于1966年夏初因肝腹水治疗无效去世。
每每提及,我奶奶总是说,他是把从家里带去的粮食接济了他参与社教的曲阜当地的百姓,他自己“上顿胡萝卜下顿胡萝卜”,吃伤了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为此,我还专门求证过,吃胡萝卜吃多了会不会如此。
无论如何,我爷爷是49岁时因肝腹水去世的。
那是1966年初夏。不久,我就随着奶奶一起从山亭迁往滕县。我被人递进已经坐上车的奶奶的情景,我恍惚记得;这很奇怪!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个三岁的p孩,应该是记不住事情的,但是我真的有点记忆。奶奶一脸悲凄的样子。
她是个家庭妇女。家里的依靠没了,她的身份没变,依靠却没有了。
奶奶常说,我爷爷很稀罕我,在外面再累,回来家里,必须要抱抱我,逗逗我。我知道奶奶的心情,她看见爷爷从外面回来,抱抱我,有一份愉快,她也高兴。她大概是知道爷爷的不易的。
1966年初夏的变故,叫我们一下子成为了“城里人”。这种变化,在很长时间里,颇有些“鲤鱼跃龙门”的性质,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在我奶奶这里,这一点都不奇怪,那是计划经济时代,我爷爷代表的那个家庭,并没有因为爷爷的去世而改变家庭成分,我奶奶继承的,大概应该是负资产,成为了城里人也没有用!这就似乎可以理解,若干年以后,有关部门要收回我奶奶迁到西北隅以后借用的家具的时候,我奶奶近乎发疯的抗拒行为;爷爷走了,带着他的工资,却没有给家庭留下些微的资产!
在我的记忆里,是这个样子的。我们的桌子,我们的床,甚至于两把椅子,都是公家的。
我爷爷去世以后,组织上组织了他的事迹材料,新华社也来了记者,写好了报告文学,定位于“一个焦裕禄似的好干部”,若是发表了,我爷爷一生的付出,也许真的就有了另一种回报。
却并没有发表。据我听说的原因,是我爷爷的家庭成分太高。
是富农?
是中农!
这就是小p孩时的我,把我爷爷交给组织的自传封面上的“成分中农”抠掉的直接原因。
昨天,写二机匠的文字,被简书锁了。我知道锁的原因,只删了一个“伟”字,当然还有后面受连累的人,再发,就通过了。今天的文字,与昨天的相仿佛,应该是挺好的,挺平和的,我希望顺利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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