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天使,一眼魔鬼

作者: 拾六_ | 来源:发表于2020-12-28 22:0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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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

    林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十分钟以前,她刺伤了一个脸庞带疤的人的眼睛。其实那人长的并不丑陋,甚至都没有碍着过她的眼,但她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眼睛,她感到自行惭愧。那眼里有全是单纯,干净的不像话。

    她想过,或许就是因为那眼睛太干净了,以至于她痛恨起了那眼睛紧挨着的左脸旁上的疤痕,可她明明不曾和那人对视过!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因为那人不曾看她挑起了她的愤怒,才使得她动手。

    她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林耳想着,说不定她会喜欢我的,因为我眼里有她没有的邪恶,那是经历过黑暗的人才有的东西。

    一眼魔鬼

    沉默,又是长长的沉默,只是不同于以往,这沉默有了夜色作伴,多了层压抑和厚重感。

    “我不想用直白的语言和你交流,于是我选择沉默,如果你懂了那沉默里的千言万语,也不必着急告诉我,因为那是你心中所想,而不是我的,我只是沉默。仅此而已,却最为致命。”

    写完这句,林耳合上笔记本,她转过身望去,一个男子满头大汗的立在她的门前,门半开着,那人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做什么?”林耳问到。

    “你不出去瞧瞧?”那男子明显还没喘过气的声音传过来。

    “有什么好瞧的?”林耳反问道。

    “你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那男子接着道:“你父亲在外边等你。”

    听了这话,林耳只好出去,但她让那人先走,她马上出来。

    那人走后,她把笔记本放到抽屉里去,确定锁上好后便向门外走去。

    “走吧,我送你去看守所。”林耳出去后,父亲还坐在老位置,像是沉思、也像沉默,然后,林耳看到他重重的吸了口气,像做了个重大决定,然后,她便听到了这一句。

    于是,她便跟着父亲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但临出门时,她回头望了望母亲紧闭的房门,便头也没回的走了,如果有人那时站在她的右边看她的眼睛,会发现那眼里的寒意竟比夜色还深。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呢?她分明不曾做错过什么。想到这里,她眼中的寒意更了。“作恶者不知自己作恶。”这句话用在此时林耳的身上,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路无言,父亲这个词对林耳来说陌生的不像话,好似他从未和林耳讲过一句话一样,当然,除了刚才那句。他给予她生命,也促成了她生命的终结,当然,这是后话了。

    看守所里,进门便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大叔,父亲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明天来接你”,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以至于林耳甚至都没听到。那两人中的一个走到林耳身旁,也只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跟上”,林耳便跟着他走了,她大约觉得这样能省了目送父亲离开的过场,当然她也大胆猜想,那人应该是领她到她今晚需待上一晚的房间。那便走好了。

    林耳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这中间她看到一个房间里有三个女人,她们看上去年龄不大,手里拿着扑克牌,嘴里叼着女式香烟,腿上盖着厚厚脏脏的灰绿色被子。她经过时,她们直直的看着她,作为回视,林耳也毫不客气的用她的右眼斜视着她们。仿佛这样,林耳便觉得自己比她们高人一等。无谓的比较往往来自于那内心深处的自卑,而更可笑的是,林耳此刻竟然觉得自己可怜,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地方,和她们在一个屋檐下。好在,那带路人没有在此处停下脚的意思。

    很快,林耳就被带到了一个很大很空的房子,如果不是地上铺了一张被子,倒让人感觉这像一个室内运动场,那大叔将林耳带到后锁了门便离开了,林耳也不问,便直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了。其实现在想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看守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看守所,她的心里也一团迷。

    就在这时,高高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人,林耳远远望去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她心底渴望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人。她看着他顺着绳子一点一点下降,慢慢走到她身边,深如幽潭的双眸似将她看穿。林耳心里很开心能见到他,但却更加疑惑,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林耳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不知怎样问,一开口竟变成了“你会离开吗?”他没有回答她,林耳便又说道“你别离开还不好”,语气里满满的撒娇和祈求。林耳想要抱抱他,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林耳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看守所制服的女人进来,林耳本想着他还在这,这下可怎么办,可她一回头那里还有他的身影,她四处看,也没看到,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样,这让她一阵难受,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她的心隐隐作痛。

    一眼天使

    醒来,林耳缓缓睁开眼睛,她能明显感受到热泪曾躺过脸颊, 于是她用力盯着上空,但这使得她的头一阵难受,眼睛更模糊了。一切都是梦?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她只能这样想,因为梦里的人是说不出话的。

    可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父亲会让她进看守所?那三个直直盯着她的女人是谁?她怎么会用撒娇和祈求的语气和那个人说话?她记得在这之前,她的左眼睛受伤了,被人送到了一个地方。她本以为那个地方是医院的,可显然不是。

    虽然有许多疑惑在她脑间萦绕,但她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她默默地躺在那床被子上,直到笨重的铁门声响起,林耳仍旧一动不动。其实她已经清醒,可是理智告诉她一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她的视线几乎模糊且看不完全,全身更是提不起力气。

    “林耳,林耳?”是他的声音,他回来了?

    “林耳,你在想什么?”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一点儿也不怕脏,其实可能也不脏,只是林耳看不见,因为他正坐在她眼睛受伤后的盲区内。

    “梁立,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到那三万英尺的高空吗?”林耳看不见他,但能感觉到他在看她,便问他。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此刻竟这般虚弱,因为他将耳朵放到了她的嘴边,好似尽力来听自己说话。

    “小耳,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听清楚她的话以后,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安慰着她。林耳听着这声音少了以往的冷漠,好似头一回意识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我觉得我好像看到妈妈了,我想,我很快就要去找她了。”她像是试探,也像是真的在眼前的光亮中看到了母亲的脸庞。

    “死是必然的事儿,小耳,但不是现在。”果然,只有她将要死去才能得来这人的半点怜悯、半点温柔。

    “你现在倒像哥哥了,可惜他看不到了。”林耳想起她那从未谋面的哥哥,有些无奈。

    “你赶快好起来,好起来我就带你去找他。”

    “找不到了。”说完,她的左眼角一滴眼泪缓缓的流出,只是她感觉不到。

    “林耳,林耳?”她还听到他在唤她,可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想起来了,她进的地方不是什么看守所,只不过是她遮风挡雨的一处破庙,那两个魁梧大汉也不过是庙前的守门神。至于父亲,不过是个指引她来此处的神,因为她从来没有过父亲,至少母亲这样说的。那三个女人自然就更不是什么囚犯了,不过是些和她一样的人罢了。

    人死前能看到什么?林耳此刻倒能够回答了,是大片大片的光明,仿佛置身仙境,化身天使。

    她想起来了,母亲的房门在她被水淹死后就让自己给锁起来了,她把她的骨灰放在那里面。在她成为孤儿后,她试图去找哥哥,可是她遇到了许多坏人。后来,她干脆用尖石块在她的左脸庞上画了一道从耳根到嘴角的血疤,并阻止那疤结痂。而梁立就是那之后认识的,她既把他当作情人,也当他是她哥哥,因为她不想再漂泊不定的找那个不知有无的哥哥了。可突然有一天,梁立不见了,她问别人,别人说他当空军去了。

    “如果提前知道结局,我又何必走这一遭?生分明比死难上千百倍。”她重重的闭上眼睛,其实或许,她本来什么都没有,没有母亲,更没有哥哥,至于梁立,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阿梁,是个乞丐,她被人刺伤眼睛那天,他一直在她身边。

    可刺伤她眼睛的人,正是她自己,她只是想去做一件比生更容易的事儿,她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看见。于是,她想彻底的关上眼睛,于是,她又刺瞎了自己的右眼。

    后来,在她再也看不见以后,她失足掉进了一个永远在下垂的空间里,知道的人都称那个空间叫黑洞。于是,故事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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