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很快就到了前往赴宴的日子。
可就在这当口上,夫妻二人就行李问题又吵了起来。
“我就搞不明白了,哪来的这么多东西,一个行李箱都不够装的!”
“你知道什么?小孩子东西就是多,要不你来收拾!”
有了孩子,很多本是简简单单的事都会变得麻烦复杂起来。
最终,夫妻二人都背个包,妻子推着婴儿车,丈夫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他认为没必要存在的手提包。
虽说需要中途转车,好在全程高铁,上午十点多出发,下午三点多就到了。
婚礼是在明天中午举行,在出站口前来迎接的人自然不会是新郎官。
“哎哟,何大,好久不见!”他忙走上前打招呼。
“好久不见,柳城你这可以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哈哈哈,没办法呀!”
简单寒暄了几句,众人便坐上车往宾馆去。路上大家都互相交待了这些年的境遇,也都各有各的滋味。
到了地方,何大让他们先休息,说是晚上他们一帮老同学先叙叙旧,自己还要去帮着接其他人就先撤了。
旅途劳顿,一家三口也确实累了,安置好一切便都睡下了。这是一种抛开一切后的安逸舒适,不用忧虑工作安排,不必烦心家庭琐碎。
丈夫刚睡熟,就听到一阵咚咚敲门声。他也不问门外是谁,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妻女。
在黑暗中双脚探出了拖鞋,还没穿好就往门口走,那敲门声就跟查房似的。
本以为是同学来喊他们去吃饭,可没想到一帮彪形壮汉立在门外。
“柳先生,这边有请。”领头的人毕恭毕敬。
“你们是谁?这是要我去哪?”他满心疑惑,身体却老老实实顺着人家所请方向迈开了步子。
众人簇拥着他往电梯走,路上但凡有人见到他们都要深深鞠上一躬,喊上一句“柳先生好”。
“难道是同学安排的人?”这是他几番思虑得到的答案。
坐上了电梯,一直往上,他被领上了天台。一个黑衣人像是恭候多时,天色昏暗看不清脸,其他人都整齐站到了两旁。
“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欠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那人出口就是嘲讽。
“你谁啊?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他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你老母亲治病借的钱都给忘了?”
“我,我没钱!”一提到这,他瞬间就失去抵抗力。
“没钱?你这吃得好穿得暖,还有心思参加婚礼,怎么会没钱?”
“大哥,我真的没钱,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不还?是吧?扔下去!”
还不等他申辩,两旁的人上来拉胳膊扯腿直接把他丢下了天台。
“啊……”
他猛地惊醒,原来是做梦。
“老公你怎么了?”睡在身旁的妻子被他这一喊吓醒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丈夫打了个激灵,紧张地盯着房门。
“柳城,快起来和我们吃饭去!”
一听是何大声音,他赶忙起床穿好衣服,让妻子快些起来准备吃饭。
为了不让何大在外面干等着,自己就先出去和何大聊天打发等待的时光。
“打了不知多少电话都没人接,还得我亲自上门请。”何大故作鄙视。
柳城一笑带过:“手机静音听不到,都来了哪些人啊?”
“军哥,逼哥,熊大他们都来了。”
“可以啊。”
这时房门打开,二人收住话锋,妻子抱着女儿走了出来,丈夫接过孩子,何大打过招呼就走前面带路。
到了饭桌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还真不是全都喊得上名字,先一一点头示意,便同妻女入了座。
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大家围绕着他展开了话题。
“柳城,你这真让人羡慕,孩子都有了,人生赢家啊!”
“好乖哦,到现在都不哭不闹。”
“这平时都是嫂子带娃吧?”
听到这,他可得树立自己在这帮老同学心中的好男人形象:“她坐月子的那一个月都是我带的,都没睡过整觉,喂奶换尿不湿我可都会。大家都别担心,这女儿是前世情人,到底还是跟爸爸亲,来,给你们看看有多亲。”
借着酒兴,他摸摸坐在婴儿车上的女儿的小脑袋,轻轻喊了句:“宝宝~”。
然后单膝跪地,俯下头,像求婚现场一样,手心朝上伸到女儿面前,
女儿见状乐呵起来,十分配合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在场观众起哄称赞佩服起来。
“怎么样?我这做爸爸的平时也没少陪孩子好吧!这是亲闺女!”
一帮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但和第二天的婚礼现场一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一起参加他人婚礼了,可每次夫妻二人都各有所思。
那时候男人母亲刚去世,医药费、安葬费花光了全部积蓄,甚至还发起过网络筹款,到了就剩套房子。
能用的现钱还是后来男人亲朋好友借的,他们也不指望他什么时候还,算是看在血缘关系给予的帮助。
可男人从小就记着母亲的话:“得人恩果千年记。”
无论是筹款还是赠款,那都是借款,终究是要还的,这或许能解释得通梦境里的画面。
可最要命的不是还钱,而是夫妻二人那时候还没有明媒正娶,没有领证,又未婚先孕,女方那边做足了文章,也让丈夫受够了委屈,这算是没钱还要娶老婆付出的代价,很多人都觉得值。
其实,这里面事出有因。
那时候,母亲病重,几欲轻生,为了能给她活下去的希望,还是男女朋友关系的夫妻二人合谋打算造人,到真不是女方那边想的男人不负责任,逞一时之快。
后来苍天有眼还真成了,知道结果的母亲深感欣慰,她毕生的目标只有两个:一是培养两个儿子上大学,二是看到两个儿子成家。
她辛苦了前半辈子,第一个目标得以实现多年,虽和大多数家长一样,逢年过节就催,可偏偏迟迟等不到第二个。
可谁曾想这苍天有眼无珠,让这辛苦了前半辈子的女人没了后半辈子。
母亲没过多久又难过起来,嘴里念叨着看不到这孙儿长大。
从男人记事起,无论前一日多苦多累,每月初一十五,以及各方生灵诞辰,母亲都会沐浴斋戒,诚心礼佛。
他也心疼阻拦过,说过求人不如求己的话,但每次母亲都会十分恭敬地在菩萨面前一遍遍帮无知的孩子道歉、忏悔和祈祷。
母亲因骨痛又在悲鸣的某个夜晚,他跑到楼上天台跪下,不停地磕头祷告,不求漫天神佛宽恕自己曾经的大不敬,只求将自己的寿命过继一半给母亲,别再让她这般痛苦下去。
母亲哭声不断,他就没停下磕头和祷告,丝毫不顾额头青紫肿大,只希望能得到上天的垂怜。
回到眼前的喜庆场面,丈夫想着回去一定要努力挣钱,为妻子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比带她看过的所有婚礼都要盛大。
而妻子想着,何时才能和丈夫有一场这样的婚礼。
喜宴上,熟悉面孔挺多,虽不像他这么早就有了孩子的,但不少也是喜事将近,婚房也早已就绪。
再说到怎么来参加婚礼的时候,男人更有些抬不起头,那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的,都有座驾。
就算是单身狗,也好歹在一二线城市拿着五位数的月薪,说话都底气十足。
男人不同昨日,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倾听者,不是倾听他人的攀比炫耀,而是倾听自尊在哭泣。
好就好在,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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