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的立夏书

许先生的立夏书

1.

在夏快要过去的尾声里。

我婉拒了前公司表示挽留我的提议，找了一家不甚起眼的报社做文字编辑。小半年后重新上班，让我觉得一切都挺新鲜，像个刚出大学门的年轻人般，处处都欢喜的很。

周末去妈妈家吃饭，许先生加班我便一个人拎着水果牛奶过去。和妈妈聊起新工作的事，她一脸的惊讶，放下孩子便和我说。

“浅浅，虽说你现在嫁人了，可怎么还像个孩子？妈妈从小就和你说，女人干什么都不能太靠着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你不说事业吧，起码一份体面的工作得有吧。你现在待那小报社，比你前公司低了多少个档次你自己清楚。铭泽是个好男人，可这好也是人心啊，人心是会变的。”

“他不会变”

我边逗着这个和我差了挺多的弟弟，一边笃定的回道。

“浅浅，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你那工作要喜欢先干着也成，到时候妈妈再给你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单位，你再调回来。来啦宝宝，妈妈抱，让姐姐吃饭。”

前一秒还厉声严肃的脸，转到孩子身上时就处处透着母爱。妈妈的性子好强，年轻时在男人身上又吃过不少亏，自然是说什么都为我好。

都明白着，可就是不愿意去改变。好像，呆在许先生身边被养成了一只宠物，还是那种只会吃不用想事的。

有什么办法呢？好像，无计可施。

从妈妈家出来时，离许先生下班还有段时间。微信里他断断续续的给我发消息说呆在妈妈家他下班来接就好，可我不愿倒也没告诉他。自己从家里出来，慢慢散着步想去许先生公司楼下坐坐。

我很少问及许先生工作上的事，只知道是一家游戏公司，而这还是许先生曾拿着一款游戏回家，叫我一块玩问我体验时，我才知道这是他们公司研发的。

提起那款游戏我倒觉得挺有意思，大概玩法是你可以选择人物，都是很普通的男生和女生的造型，从新手不断的杀怪升级。每次遇到的怪兽都是和恋爱相关的场景衍生的，每次升级就是不断积累恋爱经验，有卷给你读取。到了一定阶段你可以在游戏里组合其他玩家，而这个组合也是得靠双方消灭途中出现的众多怪，组合后又有新的怪要打，众多场景。

简而言之就是在游戏里教会大家恋爱规则，把恋爱当做打怪升级，把作战经验变成恋爱技巧。我刚玩的时候笨手笨脚，后来竟觉得有趣极了。这对于情商智商双低的我而言，不亚于一个学习平台。

许先生不知为何倒有些不愉快，抢过电脑后说这款游戏还不行，暂时不开放。正在兴头上的我纳闷的问为什么呀？这世界上不懂恋爱的人太多了，玩这个游戏大家就都知道怎么去谈恋爱啊。

可我们本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明白作战本质是去解放自由的，而不是积累经验要去占有。我们没有引导反而误导了玩家对于恋爱的体验，这是款不成熟的游戏。

后来，就再没看过这款游戏的影子。我倒是心心念念了许久，难得有我玩得来又觉得有趣的游戏，和许先生说完后，他甩给我一句。

汤姆猫你都可以玩一下午，俄罗斯方块你能玩一个月，保卫萝卜都玩到了现在。小浅，游戏对于你真的够多了。

于是，我再没在许先生面前提过游戏二字，那个月的碗也因为他嘲笑我而归他洗。

到许先生公司楼下后，估摸着离他下班还有段时间，就坐到楼下一家咖啡店等他下班。看菜单时，手机叮咚了一声，是许先生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我现在在开会，等会下班去接你”

我抬头笑着和服务员确认了一下点的咖啡，服务员刚转身而我正准备给他回复消息时，视野的正对面看到本应该在开会，而此刻坐在咖啡馆和一女生喝咖啡的许先生。

嘴角的笑还僵着，脑子里倒嗡嗡回响着妈妈那句‘人心都是会变的’。

再仔细看许先生对面坐着的女生后，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高晓丽，很久远却很清晰的记忆。

2.

高晓丽，初二同班同学兼那个时候所有人认知的我最好的朋友。

对于我而言，其实很大程度上对朋友的定义很含糊。记得初三毕业时，全年级流行写回忆录。每个人都买了厚厚一本的册子，里面有各色可活动的纸。拥有者遇到一个同学便给他拆开一张，叮嘱他好好写到时候来收。就这样一个可以说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所有人却都乐此不疲。

不善外交如我般的同学一般不会买，因为买了也不知道递给谁，学校这么大交心的实在太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们所谓的朋友，所谓要走一辈子的诺言意义在哪？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几乎没有朋友。

高晓丽是我朋友，如果朋友的定义是有时间阶段的话，那她只属于初二的那个阶段。

有人天生就是出类拔萃，让人过目不忘的。比如许先生，比如……人美成绩好的高晓丽。

后来我见过很多闪着光的人，他们亦或胆识过人，亦或阅历广泛。可那些都不会被记住，而年少便被惊艳到的人，是穷极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高晓丽便是在那个年纪惊艳到所有人的姑娘。

她是学校老师女儿，可不像其他教师子女般娇蛮任性，为人很谦和，行为举止都很温婉，拥有不像十四五岁年纪该有的气质。

在初一元旦晚会上表演古筝让全校人记住，当时的副校长还点评说‘晓丽的表演，人和古筝往那一放就是一幅画，琴声起那便是艺术瑰宝啊。’

这样一个镀着金子般发光的人，初二的时候竟然和我成了朋友。

我不是一个有存在感的人，从小便这样。要不是初二当了语文课代表，我想全班人能够记住我的，估计只有每次排名出来时，最靠后的那几名里有个叫顾浅的家伙。

那时的班长是高晓丽，许先生是个挂牌副班长，从来不管事。可高晓丽还是大小巨细都会过来和他商量，许先生那个时候学生会也忙，根本没时间管班里的事，大手一挥指着我冲高晓丽说‘以后有事，我不在和她说一样’

？？！！

我和高晓丽大小瞪小眼看着他，许先生什么都没解释的就走了。我有点儿尴尬的冲高晓丽笑了笑，原本以为许先生这样做太不给她面子，她估计要生气的。

谁知道，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回了我一个特别灿烂的笑。然后无比自然坐在许先生的座位，开始和我说班上接下来要办的事。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成了许先生的小助理，专门每天转达高晓丽的意思。汇报情况时，活灵活现一个小狗腿，偏偏还什么怨什么气都不敢撒。

没过多久，我和高晓丽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上厕所的时候她会叫我，吃午饭也会约我一起，上体育课也会挽着我坐在篮球场旁看班里男生打球，就连有时周五留校监督背课文的同学，她也会一块留下。

而这些，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好朋友’的标签。

是好朋友吗？我并不确定，因为我们除了正常的谈话之外，任何私人话题从未聊过。我两都属于不热衷八卦的人，我属于懒于社交不开口的，她则是圆滑交际谨言慎行的那类，所能聊的话题很有限。

不过是日常活动有了个伴，而这个伴随时可以被任何甲乙丙取代，并不具备长久存在的意义。可所有人都说，我两是好朋友。

而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所谓的好朋友。

3.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思绪还在从前，搅咖啡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忙脚乱想摁掉电话时，把杯子碰倒，惊呼一声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开洒在桌上的咖啡。

服务员听到声响立马赶了过来，全咖啡厅的人也都纷纷朝我这边看。我脸一阵一阵的火辣，只能低着头在心里祈祷许先生没看见我，尴尬的瞬间，突然很理解说出地上如果有道缝一定钻进去的那位仁兄。现在哪里管是缝，哪怕有个洞我都会钻。

尴尬的冲打扫的服务员哈腰说抱歉，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一阵强大的气压逼近。

“不好意思，我老婆一直这样笨手笨脚，劳烦你们了。”

果然，许先生还是赶了过来，替我救场。

说罢便拉着我准备走，我顿住看着他，怯怯的开口说“手机还在桌上，好像被泡了咖啡”。他扬了下眉，这是对我无奈的表情，松开我走过去拎起那只可怜被我遗忘在桌上难逃一劫的手机，用纸擦干了水渍。左手拿着我的包和手机，右手挽过我腰，稍用力的把我推到了他们那桌。

我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在这，对面的高晓丽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顾浅”

“好久不见”

的确有很久没见，自从初三转学后我和她便没了联系。不过，以她的才情只会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而不会像自己一样过的乱七八糟。

许久未曾见过旧人的我，此刻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丝自卑。我努力微笑不让自己低头，双手却放在桌下搅动着T恤上的流苏。看着高晓丽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些人也许天生就适合精致二字，不管年轻还是老去，精致就像是她们的骨头血肉一般，都是和灵魂连在一起不会分别的。

妆容精致，下午五点的妆丝毫看不出脏。栗色的卷发也不毛糙，每周护理肯定特别勤快，才会让它们如此光泽美丽。很普通的黑色连衣裙，穿在旁人身上不是奔丧就是要流浪。偏偏有人如对方，就能穿出一股禁欲大气。

反观自己，出门除了描的眉，中分直发便很自然的散着在后背。流苏T恤和牛仔短裤，和大学随意出门吃烧烤的同学没什么两样。

一下一下就被比了下去，我垂了一下眼，扫过桌上玻璃反光出身旁的许先生。

“他两可真像一对金童玉女啊”

脑中竟飘出一句当年同学们爱开玩笑说的一句话，只要他两站在一块，周围的人总是自然而然的把他两配成一对。

而如今，身旁的许先生穿着西装，系着早上出门我替他打的领带，英气逼人。看的我竟有了一丝恍惚，觉得身旁的他真的是我拥有的那位许先生吗？

突然蹂躏衣服流苏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紧紧地包住。我侧过脸看他，带着一丝迷糊。许先生装着没事一般，看着对面的高晓丽说。

“小浅挺喜欢吃这家店的蛋糕，待会让她给你推荐一款口味。你两这么久没见肯定也有话聊，我先上楼和他们商量一下你说的合作细节，再有进一步意向我们会联系贵公司。”

起身走的时候，许先生俯身在我耳畔说了一句。

“你今天眉毛的颜色，我很喜欢。”

脸一点点变得红了起来，原本以为从来不会注意我妆容的许先生，竟然连我换了眉粉都看出来。心里那一丝不开心，瞬间便被巨大的温暖填满。

看着慢慢朝外走的许先生，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他指着手表示意我等他，像个孩子一样给我飞了一个吻。

扑哧，我被他逗乐笑出了声，笑着点头告诉他收到。

“你两感情可真好”

对面的高晓丽突然开了口，我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认识但完全陌生的人。她这句话说的竟有了几分落寞，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干笑了几下没有应答。

“顾浅，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呀。”

4.

端着杯子喝咖啡的高晓丽，一下子就像是脱下兔子外套变回真身的大灰狼。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褪下了伪装，选择了真实。

好看的眉眼，也变得带着一丝邪魅。

“还是那种就算对某事有了怀疑，察觉出了奇怪仍旧选择保持沉默的脾性。”

说出这句话的高晓丽，不知为何一下就让我没了恐惧。要说最开始，我被她的气场压的有点儿喘不过气，这一刻倒呼吸自如毫不畏惧。

“所以，碰到我你就藏不住了吗？”

“呵，顾浅我一直想藏的就不是你，还怕你见到我的真？”

高晓丽冷笑了一声。

“你想藏的，和你不怕用真的，很不幸现在成了‘我们’。”

我一字一句盯着高晓丽说道，有个叫战斗力的东西被燃起。

对面的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而这笑不具备任何攻击力，恢复成了那个所有人眼中‘高晓丽’式笑容。可这次，我有点儿辨不出真假。

“现在看来，输在顾浅你的手里也不是没道理嘛。”

之前那个带着挑衅的高晓丽瞬间消失，幻化成了这个笑容温甜，眉眼弯弯的女生。

我有点儿懵，呆住的看着她。

“顾浅，我以前一直想啊许铭泽这么优秀，他未来的老婆得有多厉害啊，才会让他连我都看不上。现在我算明白，一个家庭里优秀的也许一个就够了，两个没准就嫌多。你别生气，刚刚就当我和你开个玩笑，毕竟你的老公太优秀，惦记的人总归有不满，就想借着莫须有的由头发泄发泄。”

高晓丽在桌上伸出手来，抓着我的双手，脸上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卖萌的语气的冲我说道。

原本以为是一场恶战的我，战斗力的小宇宙都已经擦起了火石，就等着燃烧。谁知道老天倾盆来了场雨，把我给浇的蒙头转向，没了辨别力。那些原本因战斗力而激发的语言能力，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没关系没关系干瘪的口语词。

“太久没见到老朋友，还是我苦苦暗恋那么久男生的老婆，你要不嫌烦就当听个故事打磨时间好吗？”

嗯嗯，我点头。

听一个‘情敌’给我讲故事，这种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什么人会相信吧。可我愿意听，我想看看别人眼中的许先生是什么样。

“认识许铭泽是初一，他那时有多厉害你也知道的。开学典礼说话，我是主持人和他串词，他心不在焉说着好，念稿子的时候却完全不按照路数走。十五分钟的时间也被他三分钟念完搞定，后边的安排也被打乱。当时我就暗暗想，这家伙当自己是谁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吧。

后来，发现他稳坐年级第一，学生会干部，班长，数学英语竞赛都是一等奖，还会打篮球，这人简直全方位无死角啊。慢慢的就越关注越喜欢，我打赌当时全年级的女生肯定都喜欢他。”

听到这，我暗暗在心里笑着回答说‘他的死角是语文，初一的时候也不是全年级女生喜欢他，我那时都记不全他名字呢’可是，听到旁人夸许先生，心里就有种特别骄傲的成就感。

嗯，你说的都是我老公。

“我学习成绩其实一般，不过是学校老师经常给开小灶的补课才好起来。初二的时候在重点班，和许铭泽同班。可他的臭脾气好像一直没改过，不当班长不双坐不背书不写作业，什么能反抗老师的行为他都干过。我发现很少有人和他说上话，我只能靠着商量班级事务和他说几句还被他一脸嫌弃。可对你却好像不一样，他会在卫生委员给你安排难弄的包干区卫生时，出声说让他来。会在班干部开会讨论评奖时推荐你，给你讲题去你那背书。

也许是天蝎天生敏感吧，这些细枝末节旁人发现不了，我却都能察觉到。所以在他说有事和你商量时，我真的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注意不到我，也许会注意到同他一样帮助你的我。我当时以为他只是习惯照顾弱一点的同学，可后来初三发生的事，就让我明白他哪是照顾弱同学，而是赤裸裸的护短。

初三你一声不响转学后，许铭泽在班里和人大打了一架。而吵架缘由不过是你那张桌子的去留。

因为班主任说了你已经转学的消息，班级里不需要留着一张空桌子，就叫生活委员把桌子搬到学生储物室。生活委员当时也很无辜，只是听班主任的安排去执行，谁知道刚碰到你那张桌子，许铭泽就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大声的说。

‘我看看谁敢动这张桌子’

生活委员被吼得莫名其妙，就顶嘴了一句神经病，还要去搬桌子。许铭泽当时就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用脚踩住你的那张桌子，看着他说‘你再碰下试试’

男生嘛，吃软不吃硬。况且当时全班人都看着，被当众挑衅肯定不服，那男生就还真的用脚踹了一下桌子，说了句‘碰了又怎样’。

话还没说完，许铭泽踢飞的椅子就把他踹的后退。两人就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我当时想拉住两人别打了，可许铭泽当时就和疯了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见去，只看到红了眼的揍人。那样的许铭泽，我想这辈子见过一次就够了。

后来被打的扑在地上的男生反手抓了一截椅子腿挥了过去，椅子腿上有钉子，唰的一下就把许铭泽的左手臂划出了一道血痕，源源不断的流血。

可都到这了，许铭泽都没住手，边流血边打人。最后这场打架在老师们出现下被制止，可被拉开的许铭泽眼神里都是看不见的空洞，整个人像被掏空了般，像个骷髅架子。

现在说出来，想到那个画面，我都感到心寒。

这次之后，我就知道许铭泽是喜欢你的。可我也没死心呐，你都不在了能有什么影响力？我和他可以一起考高中，一起考大学，未来日子那么长，一个已经不在一块的顾浅根本不足顾虑。

还是我太年轻，以为你不在了，许铭泽就可能成为我的。可是，没想到他千方百计都能和你再续前缘。

中考前填志愿，他的模拟志愿都是填的市里最好的那所高中，老师家长都很欣慰，我也暗暗高兴许久。因为我就算没考上，也还可以考艺术生上这里。你成绩一般，又没什么才艺肯定不能考到这里。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可偏偏他不按照一致的路线走。正式志愿那次，他毅然只填了你的那所高中。虽说都是重点高中，可终究一个排名第一一个只能排第二。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许铭泽的做法，我当时也无法理解，还以为担心自己发挥失常考不上原本那所高中，稳妥起见填第二的高中。

思前想后的隐情最后才知道原来是你。

他是一早就做好了和你读同一所高中的准备，也知道一开始说家长老师肯定反对，才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关键时刻自己决定。这样，谁都改不掉，他就能如愿以偿。

高一，我安排了许多眼线在你们高中，要他们帮我打听打听关于许铭泽的消息，顺便打听打听你。前者不费劲，而你却让我那群好友耗了不少心思。可听传闻，你两当时好像并不认识一般。

我当时纳闷，你不知道许铭泽在你们高中这说得过去，可许铭泽为了你才去的那，他怎么可能不去找你呢？

后来渐渐地想明白，许铭泽就算喜欢你，可那也是在下棋。只有一方出棋子的棋局，肯定容易死局。你来我往才能活起来，有下下去的可能性。他哪里是智商高啊，情商高起来连喜欢都能被他操控。

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叫人不得不爱。

高一的时候我还给许铭泽写信，每周三四封的写，他从来不回。后来就变成了每周一封，再后来每月每学期。

我青春里所有情话，都给了这个和我不同校还被我惦记的男生。我往这口池塘投了多少石子啊，自以为哪天池塘变小水塘最后成为一小捧水。

可我当年哪里是朝着池塘投石子，分明是朝着一片海。

所爱隔山海，山海却难平。说的果断不假。

也不知是老天容易逗人玩，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假。大学快要放弃许铭泽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被他稀里糊涂联系到。

和我聊天，有意无意的问及学校的事情。什么我们学校选课系统怎么开放啊？各个专业的课程怎么查询，哪门课热门好修，哪门课分低鸡肋。

真的，当时我都快以为许铭泽终于有点儿喜欢我时。他开口问我文法学院放假安排，我才明白过来好像会错了意。

果不其然一问，才发现我和你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当时的确很气愤，可却抓不到任何许铭泽作弊的由头。他没开口暧昧过，就是很正常的询问学校办事。关于私人问题，从来不过嘴。就连我发我生病了，他连多喝热水这种关心的话都不曾说过。

怪他吗？挺怪的，可好像更怪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我做了一件挺对不起你的事。

大一快放立夏的时候，许铭泽突然问我能否帮他给你转送一东西，我自然是答应。东西寄过来后，我发现就是一本很简单的夏季光影册子，很厚的一本，打开都是亮绿色的夏意。里边有封信，是的，我很不道德的拆开了信看了内容。

你后来没收到过这些东西，因为我没给你送。和许铭泽说的却是，你收下了东西什么都没说。他也没怀疑，客客气气的和我说着谢谢。

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和我聊过天。

我当时立夏那天其实给过你提示，我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你拥有四季最好的礼物，夏季的今朝暂时被扣留。’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没想到你还记得。自以为是的做了后妈，可白雪公主要和王子相恋，又有谁拦得住？现在看到你两终于在一起了，我就算心有不甘却是由衷的祝福。

顾浅，你拥有的是全宇宙最好的礼物呀。”

这一刻，我两好像把彼此认识的十余年给连接了起来，为那‘好朋友’三个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我收获的好像除了这份历时太久的友谊，更多的是来自那个宇宙最完美最好的礼物所带来的惊喜。

送高晓丽出门的时候，她朝我挤眉弄眼了一下，像回到初中时代说悄悄话的年纪，侧身在我耳畔说。

“那封信我今天还给了许铭泽，可我觉得你看到会更有意义。”

5.

许先生下楼的时候，我站在咖啡店门口看着他。他朝我走来的感觉，让我有种这个男人可是抛弃了全宇宙，只要我这颗小星星的错觉。

许先生，真是感谢你的厚爱，小星星很爱很爱你。

我挽着他，笑的灿烂的朝车库走。两人无比默契的不问你和她怎么在喝咖啡，你和她都聊了什么。

我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交杂。

谁让两人的关系是‘我们’呢。

到家的时候，许先生在厨房做饭。我窝在书房找东西，许先生听我噼里啪啦的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问我在找什么。

“找一封很久远，收件人是我的情书。”

我无辜的样子看着他，一派天真无邪。

垂眉，无奈的摇了摇头的许先生笑着说在包里，便转身进厨房继续战斗。

我一溜小跑的冲到客厅，翻他包的找信。

果不其然找到一封白色信套的信，拆开后里边是牛皮信封装着的信，信封上许先生俊秀的字迹写着三个大字‘立夏书’。拆开看，牛皮纸上写着一首诗。

立夏书

——吴少东

我必须说清楚

今夏最美的一刻

是它犹豫的瞬间

这一天

我们宜食蔬果和粗粮

调养渐长的阳气

这一天清晨，风穿过青石

心中的惊雷没有响起

这一天的午后

小麦扬花灌浆，油菜从青变黄

我们喝下第一口消暑之水

薅出满月草，打开经年的藏冰

坚硬而凛冽，南风鼓噪

坂坡渐去，你无需命名

这一白亮的现象，就像一条直线

就像平躺的春光，你无法测度

这一天的夜晚充满

多重的隐喻

从欲望到担当，从水草缠绕的湖底

到裂石而生的桦树，这一日的前行

几乎颠覆我

对农历的看法

落款是立夏·许铭泽。而我，是立夏日出生，过农历生日。

我拿着信走到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在切菜的许先生，脸蹭着许先生的左手臂，嗡嗡的在他身后说。

“我爱你”

正切着菜的许先生愣了一下，菜刀落在砧板一下一下，他说：

“我也爱你”

窗外有蝉叫，屋内有许先生菜刀一落一起，而这是整个夏最美好的声音，你是我四季最想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