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溪一样的记忆 4

像小溪一样的记忆 4

这个星期天，一大早爸爸叫醒我和哥哥，去梧桐河的“黄玻璃通”挂鱼。我很兴奋，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很新奇。我们哥俩跟着爸爸，向西山的方向，顺着榆树林里的小道，惊起一只野鸡，扑啦啦飞起，又一头扎入玉米地里。又过了小桥，下面的溪水淙淙地流。来到过河的吊桥，走在上面悠悠愰愰，河水翻着波浪哗哗地流淌。过到河西岸，岸边有人们在茂密的杂树林里，踩出的小道弯弯曲曲，不一会就来到了“黄玻璃通”。

黄玻璃通是个倒刺河汊，很宽，很长，与山边的小溪相连，没有大雨的时候，小溪的水是很小的，这里因为长了许多坚硬的“黄玻璃树”而得名。爸爸选好了下网的位置，叫我们绕到对岸拉网。我跟着哥哥，钻过杂树丛生的小溪，来到对岸的沙滩。爸爸把拉网线绳甩过来，拴上挂网，哥哥就一点一点地把网拉了过来。马上就有鱼上网，挣扎得很厉害。这时，爸爸下到水里，手里拿着挂网，踩着水一摇一晃地把网顺了过来。他显然很高兴，对哥哥说，有鱼上网千万不要拉网，随它去。爸爸下到水里，把挂到的鱼解下来，扔到我们脚下，鱼弹跳个没完，身上沾满了沙子。这时爸爸又踩水顺过来一片网，这样河汊里三张挂网挨在一起。

太阳升高了，小河成了另一蕃景象，不是清早看到的河两岸黑茂一片，好像什么都挤不进去一样，河水也是悠暗翻滚，感觉深不可测。在阳光的照耀下，树林就如调色板一样，绿紫红黄青，这些颜色杂合在一起，感觉到别样的生机与美。河水也亮了起来，蓝了起来，有跳动的浪花就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在那里耍个不停，河水一边流边打着旋儿，轻盈地流去。野鸭在远处叫，鸟雀在林中鸣，早晨来时的压抑感一扫而光。爸爸坐在对岸，我和哥哥坐在这边的沙滩上。这时鱼已经不跳了，哥哥拿到河边把它洗干净，这是一条很漂亮的鱼啊，鱼的身体是梭子一样的，有两尺长，两只眼睛有红圈，配上金黄色的眼睛，看上去很高贵，黑色的背银白色的腹，再加上三角形的尾巴，真的很漂亮！后来才知道它叫细鳞鱼。我们坐在那里等，等待是空寂无聊的，我就拿个树枝在沙子上画那条鱼……

突然，哥哥叫了起来：“快看呀！鱼网往河里跑！”我们立即站起来看，鱼网成个弓形向主河方向移动，三层网都被顶在一起，立刻劈它扑通地一条大鱼翻腾起来，把挂网都缠在身上，只见那大大的尾巴带着红色，在水面拍打，大有鱼死网破之势。这时我爸跳到水里急速游到鱼边，一手抓住鱼鳃相连的部位，把鱼抱在怀里，鱼尾巴打一下后背，“叭叭”响后背马上起了红印。我爸爸抱着鱼和搅在一起的网，艰难地踩着水，那条鱼一直在挣扎，但它被抱得紧紧的，我和哥哥都很紧张，小手捏出了汗，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爸爸终于把鱼抱到沙滩上，放在离河边远一些的地方，那条鱼真大，身上缠着网还一蹦很高，越蹦网缠得更多。爸爸脱了背心裤衩，在洗澡，也把内衣裤也洗干净，拧干又穿在身上。那条大鱼已经跳不起来了，淹淹一息地拍一下尾巴，挺一下头。爸爸走过来，让哥哥从背袋里拿出砍刀，爸爸拿着砍刀，到沙滩边上的老柳树下，看了半圈，然后爬到树上，一会砍下树的一枝杈，经过一顿修整，爸爸提着两个“倒钩挂”过来，大的锄杠那么粗，小的拇指那么粗。大鱼彻底没气了，爸爸领我们解开缠在鱼身上的网，我和哥哥拉着网，爸爸翻弄着鱼身，鱼网一点一点从鱼身上拉下来，那面也是一样，三片网乱糟糟地搅在一起，终于从鱼身上摘了下来。

这是一条“螫罗鱼”，身体粗壮而柔韧，头显得很大，嘴巴张开能吞了小孩的头，它的长度跟爸爸一样高。爸爸把“倒挂钩”插入大鱼的嘴里，从鱼的鳃出来，“倒挂钩”就紧紧地钩住鱼头。爸爸把鱼拖到河里清洗，然后背在身上，哥哥背起背袋，我学爸爸的样子，也钩住那条小美鱼，也往肩上一背，这时我们爷三人对视了一下，转而大笑起来！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高高兴兴地往家走，我总觉得有一支歌在心里唱响。

走到半路碰到老邱婆子（大家都这么称呼），她惊讶地看着那条大鱼，说“会有这么大的鱼么？”她是去钓鱼的，肩上扛着一根很长的大鱼杆，她站在那里一直着我们走远才走。我猜想她钓到这么大的鱼，会把她拖进河里，哈哈哈，心里暗笑。走到村口又遇见了一些闲人，他们都很惊讶，这个说是大马哈，那个说是江里的鱼，于是，他们因为这条鱼抬起杠来。麻雀也凑热闹，叽叽喳喳地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快到家门口时，老榆树上的乌鸦看到我们的鱼，兴奋地“呱呱”叫了起来，一定在想这回有鱼肠子吃了。

我先跑回家，妈妈正在给妺妹做衣裳，看我背着的鱼说道：“这么快，这么大的鱼！”我急忙说还有一条更大的呢，妈妈快来看！我跑出来，爸爸正背着大鱼进院，那条鱼跟爸爸这个大个子一样高啊。惊得妈妈半天说不出话来。邻居焦大叔说道：“好多年，这条河里没出过这么大的鱼了，你们真有福气呀！我来杀鱼，鱼肠子归我，我喜欢吃那玩艺…”他说着进到院里，我爸爸说鱼肉你也割一块。于是，他把靠在障子边的一块门板放平，妈妈打来水，焦大叔把门板冲洗干净，把鱼抬到门板，他拿了切菜刀非常熟练地杀鱼，原来这条鱼也有鱼鳞，只是紧贴在身看不出来。爸爸让我把那条小的送给白老师，是白老师告诉爸爸那里有一条大鱼的，结果真有。白老师爱钓鱼，他喜欢喝鱼汤。我跑到白老师面前，他正在洗衣服，还唱着京剧。我把鱼放在桌子上，说白老师，是爸爸叫我送给你的。说完撒腿往家跑，白老师追出来喊道：“小马良，你们钓了很多鱼么？”我回道：“还有大的呢！”一溜烟地跑回家。

这条鱼分了很多块，都送给爸爸的同事，和医生及邻居，我们只剩下鱼头和鱼尾。我的妹站在门口，大鱼让她害怕。我们心里都很高兴，感觉像过年一样。

像小溪一样的记忆 4

一马凭原。2019.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