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

以为要置身海洋、蓝天，这些辽阔的意象中，才会体会到生命的意义，实现人生的价值。而现在遭遇的一切都是拘泥于市井凡尘，不值一提。

我问我三岁左右的学生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一个学生回答我，“老师，我的梦想是喝水，喝我水杯里的水。”

这个答案让我愣了一愣，有些错愕，有些惊喜。对呀！他渴了，他需要喝水，所以他解决了当下的需求。喝水感到快乐，感到拥有了梦想，并实现了梦想。并且是喝自己水杯里的水，只喝自己水杯里的水，理所当然，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他喝水，还是喝自己水杯里的水。那杯水只是清澈的矿泉水，或许是真正的岩缝深处的清泉，也许只是刚从水厂处理后普通饮用水，那又有什么？重要的是这杯水被当做了“梦想”，冠以“梦想”的称呼，那它就是神圣的。更神圣的是这个孩子正在“努力”的实现着自己的梦想，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他！

在回家的路上，在三环灯火阑珊的路上，在倚靠公交站牌的空隙里，在“梦想”拥堵的公车上，在冬夜枯萎凋零银杏树丛下的小道上……我时刻都在想这件事，因为它让我感到愉快与清爽。以至于我再度回到记忆中去，为那些当时苦苦思索，却迟迟没有作出解答的问题，我想给它们一个答案，给自己一个交待。

没事，我不会再做噩梦了。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十多个夜晚一直辗转反侧，在惊吓中醒来，每天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可我依然相信明晚我会有一个好梦。要是放在之前的一千个日子里，这是不敢想象的。

在逝去的一千多个日子里，好像就是一千多个莎士比亚的笔下的哈姆莱特，灰色是是世界的主色调。阳光在我眼里是阴阴暗暗，所有别人眼里的美好都是我唾弃的目标，只有酒，只有诗人了无音讯的诗和远方，才是清澈的美好。

在清晨的被窝里诅咒着一切，包括自己，以为再得不到上苍的一丝眷顾，它可能遗忘了我，把我丢在角落里，扔在荒漠中与黄沙共同陨灭。我什么都失去了，甚至失去了自己。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说着不着边际，把世俗世态加剧，变成唾弃的灰色。酒精、香烟陪我在孤独的世界，我想有一天我是在过度酗酒中猝死，还是在高楼到地面的距离中消散，或许还可以在列车去远方的铁轨下去远方。那时候的念头，真是奇怪，真是不可理喻的想法。可也不能全把它算作病态心理的作用。

对，这一千多个日子里，我是罹患抑郁症了。那时候根本不会意识到。莫名其妙的思想压力，折磨着自己，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在惧怕，都在自卑……

蒙骗自己，迷失自己，比孤帆远影在茫茫大西洋中还要无奈，好像就是一只失联的雁被独自留在白色的冬天。阳台边上呆呆的坐，看看楼外落下的夕阳，看看滴滴落落的雨，看看来来回回的人群，静静地，真好！

但黑夜太长，尤其是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光的天空。在那里也听不见佛钟禅意，也没有朝阳刺破穹顶的呼唤，我看着前面是无穷无尽的黑，看着酒瓶慢慢装满黑，等着心里的最后一根蜡烛熄灭。我想，此生就如此了！

可惜，那烛光忽暗忽明，还是倔强着不被突来的清风陨灭，愈加烧得旺了，好像还要把整个干枯的灵魂点燃，又惊又喜！

我靠着老树，在那里来回的徘徊、彷徨。绿色的枝叶没有给我答案，但仍旧生机盎然，欣欣向荣！那种形容女孩小鹿乱撞的羞涩，也尽想拿来形容描述自己，着实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了。

是“情”字的枷锁，它是一个牢笼，困惑着所有古往今来。

在纠结无奈，在意乱情迷时候，我会跳上一辆车，一辆去往全城的公交车，那样全城就都知道我爱你了，那样全城就都知道我不开心了。一天都在靠窗的位置，一天都可以看见高楼到大厦，清晨到日落，仿佛非要这样辗转，才可以平静这颗跌跌撞撞,满目疮痍的心。是感情里的傻子，把爱情扑朔迷离，把亲情理所当然，把友情搞得乱乱糟糟，凡是牵扯着一个“情”字的，都未曾笼络好过一次。渐渐，默默就要想逃离出去，先离开雨城，以为规避了亲情、友情，可以去寻找一段无拘无束的爱情。结果他乡夜晚更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亲情、友情的刑场，被折磨的抽筋拔骨，精神萎靡。

空洞的眼睛，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一直在延伸，一直深到心里。没有希望了，一切还是要暗淡下去，世界就是黄昏到夜晚间的那一刹那，那那一刹那白与黑交织、争夺，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我好像每天都闭着眼，闭着眼走过三环的立交桥，一条是清晨去公司的，另一条是傍晚回小屋的。熟悉的台阶和栏杆都不用眼睛指引，都能稳稳当当地迈出每一步，可无论怎么走，就走不进你的心里。

不走了，再不走了，走不动了。

泡一杯清茶在阳光恰好的日子里，且听微风，且听冬日的生活，中午时分走到街角，看最热闹的市，过最真实的平凡，夜晚也不在奔赴各灯红酒绿的巷口，在厨房的小灶上熬一锅粥，一锅没有一滴油的米粥。把米洗净，倒在锅里放好水，开大火。然后把一块极小的肉剁碎，再把香菇切片备好，等锅里煮沸，米至七成熟，再倒入碎肉、香菇片，开小火，慢慢熬，熬一锅粥，熬一份心境，熬一个清淡的日子。

不喜不悲，不因为得不到而感伤，不因为拥有而不去珍惜，一切都可以放下释怀，无论曾多铭心刻骨，不甘情愿，都请慢一点，请理性点，不困于情，不乱于心。事事都有缘由，绝不会莫名的失去与拥抱，现在所谓过不去的苦难折磨，都是心魔作祟，都是岁月的风霜。等时光匆匆，等春晖相应，花开十里，你蓦然回首才懂得，懂得珍惜与把握，才攥的紧这最幸福的平凡生活。

推倒重来是需要莫大勇气的，你必须要抬头看早晨天空，必须告诉大脑这世界是彩色缤纷，还得在午夜来临前放空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不去无辜提及往事，沉溺记忆。沉沉睡去，再满怀期待的醒来，自己说一句“早安。”

慢慢儿活，慢慢平淡去过，他们会懂不解释的你，你也会等到那个愿意在街角，在桥头，在西西弗的灯下听你、等你、理解你的港湾，只是你千万不要放开抡动的浆，千万不要放，千万不要，千万……

——马卓

20180201～0206

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