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金边国际机场，时间为十五点三十分，外面温度为三十五摄氏度。目前飞机正在滑行，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感谢您选择JC航空公司的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广播声响起，机舱里顿时一片躁动，满是刻意压低的迫不及待的惊呼声。空姐们还在努力地平复游客们的激动，脸上依然是最灿烂的笑容，可是能看得出来，那笑容早已被岁月镌刻在脸上，跟心情无关。
从窗户往外看，飞机还在跑道上前行，撞击地面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却远不比方才降落时的强烈。远方，是数个飞机停在那里，各种颜色和图案，却叫不出名字。
方婕茹不听话地弯下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墨镜，遮住半个美丽的脸颊。几个月前刚做的激光手术，眼睛还脆弱着呢，自然经不起金边烈日的折腾。
更何况现在是下午三点呢。
终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这个逃避了整整两年的地方。
也许，这一次已经鼓足勇气，来面对以前那些不能回首的前尘了。
总统酒楼里，到处都是中国人的喧哗声。最近几年，中国在柬埔寨的投资越来越多，高楼林立，中国人自然随处可见。
两年了，今非昔比。
对啊，一切都改变了，只有当年高中同学情谊，还是没有改变。
每年，他们都会如约地相聚，尽管每一次都少了一些人，也多了一些同学们的家属，可每一次都能够重温当年的感情。
两年了，方婕茹没有参加，可是这一次在庄敏伊和吴绮璇的软磨硬泡之下，她还是来了。
她脑海中，甚至还在回荡着当时跟这俩闺蜜的谈话。她回来没多久，就被她们联系上了，说班里又组织聚会，她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她没有刻意逃避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局面，又或者，不想再面对过去的种种。
“去嘛，你不是放下了嘛，你害怕什么？”吴绮璇永远是一副坦荡的样子，每一次都非要用上激将法。
“对啊，你又没有对不起他，何必躲着他呢？”庄敏伊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我没有躲着谁，过去就是过去了，我就是不想去而已。”向来，她方婕茹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改变。
可是，这两个人从小就是她的闺蜜。她们决定要做的事，她也一样不能反抗。
于是，软磨硬泡地，她还是被哄着答应了她们。
因为只是同学聚会，她只穿着一个休闲的连衣裙，踩着运动鞋，就来了。服务员领着她上楼，说楼梯口右拐，第一个房间就是。
不愧是总统大酒楼，就连楼梯上也铺着鲜红色的红毯，楼梯把手上还系着鲜红色的花，仿佛是总统独有的花路。
九年了，那些高中同学早已在这社会上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连聚会的地方都高档了许多，从最初的路边摊，到今天的大酒楼。
她按照服务员的话，来到包厢门前。里面显然已经来了些人，正有说有笑着。
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隐约地传来：“喂，你们都知道小茹和阿泽离婚了吧，等下她来了，别乱说话哈。”
说话的人，正是她的闺蜜，吴绮璇。
“知道了，知道了。”包厢里的人连忙附和。
就这几句话，方婕茹握住门把的手僵住了。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想好所有化解尴尬的话语。只是，没想到他们比她更加细心，知道如何避嫌。
于是，她松开了门把，径直往前边的洗手间走去。
虽然那几句话不足以对她起到什么作用，又或者她再也不在乎当年的事情，可她不想就这样走进去，然后看到曾经的同学们脸上大写的尴尬。
她整理了下头发，还是决定涂点口红，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些。
她从洗手间里走出去，走到包厢门前，正要推开门，却看见有另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抓住门把。
她顺着那人的手，抬起头，对方的整张脸顿时印入她眼里。
是他，方泽锐。
他们四目相对，他乌黑的眼睛依然流露着熟悉的正气，他习惯性地微微扬起嘴角，露出那浅浅的酒窝。
瞬间，时光仿佛回到九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课上。
十一月份的某一天，高三生活才刚刚开始，只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又在给同学们灌输什么样的思想。
距离解脱，还剩下那么的三百天。
方婕茹一如往常地拿着笔，盯着笔记本上的各种复杂的习题，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演算的办法。甚至有些题，不用写下来，脑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突然间，有个脚步声硬是打断了老师的讲话。
他走进课室里，粉蓝色的书包垂挂在肩上，比他本人还要抢眼。他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终于捕捉到正好抬起头的她。他们四目相对，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真诚的目光里仿佛在倾诉着他的誓言。
他，方泽锐，竟然真的来赴约了。
方婕茹依稀记得，三个月前的高二期末考试，她随口说说的一句话，却搬来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其实，方婕茹和方泽锐早就听过对方的名字，自从她转到明海高中，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方泽锐总是坐在隔她一桌的正后方。而每一次，二人的名字总是排列在全年级的成绩榜首。
万万没想到，高二期末考试时，方婕茹身后的那女孩转学走了，方泽锐的名字被提到前面来，他们就这样正式成了前后桌。
在这种腐败的教学系统里，作弊仿佛是他们学习生活中的一个重要成分，而老师也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开的眼睛是留着看外面，生怕领导突袭，闭着的眼睛是留给课室里的考生，任由他们掀起作弊的狂潮。
可是，这两个人不稀罕作弊。只是，在方婕茹准备起身交卷的时候，方泽锐用铅笔戳了戳她的后背，小声说道：“我们对答案吧。”
方婕茹自然无所谓，把整张试卷都递过去，毕竟身后的人知根知底，如果他敢抄袭，他就不配做全年级榜首了。
后来，他们双双交了卷子。她走出课室时，他冲她的后背喊道：“方婕茹同学，等一下。”
她愕然地回头，茫然地望着因为努力跟上她而气喘吁吁的方泽锐。
方泽锐终于站在她面前，个子比她只高出那么一点点。他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努力平复呼吸，说道：“同学，你刚才的解答怎么那么短，这样不会被扣分吗？”
原来是这个事。方婕茹的解题方式被质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会啊，既然有了捷径，谁还愿意走那么长的路呢？”方婕茹的话中夹着淡淡的讽刺。
可是，眼前的人儿一副生怕她走上邪路一般，一本正经地给她劝说：“同学，改卷老师是按照每一个步骤给分的，如果你这样写的跟他差太远，多多少少都会被扣分的。”
方婕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于是她也只能平复心情，把无数次说出口的解释再搬出来：“同学，其实如果我被扣分，我自然不能一直出现在全年级第一的位置，相信你也看到了。其次，我走的是捷径，但我绝对没有把该解的那个步骤给漏掉，该解释清楚的我一律都写出来，相信老师也不会因此扣我的分数。”
正确来说，没有哪个老师敢扣她的分数，因为她会直接带上试卷，走进校长室，给校长解释她的解题思路。
方泽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笑容：“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G1。”她简短地回答，方才的解释已经耗费她很多力气。
“很巧，我是G2班，要不有空我们切磋一下。”方泽锐发出诚恳的邀请，因为他打从心底欣赏眼前的女孩子。
“好，如果你想切磋，高三就来我班吧。”方婕茹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而她人早已消失在楼梯口。
对于他们高三生而言，高考及格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教育局腐败，他们自然而然能够掀起作弊狂潮。只是，对于一部分优秀生而言，高三是他们挑战各种难题的机会，那些能够陪伴他们切磋的同类优生，都是可遇不可求。
于是，方泽锐就赴约了。
她打断自己的思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微笑着问道：“方婕茹，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坐吗？”
连名带姓叫着，就是因为不给她任何说谎的机会。
方婕茹合上笔记本，礼貌性地微笑着点头，示意让他坐下来。
方泽锐一坐下，周围的同学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毕竟八卦也是年轻人的本性。况且，高中两年来，这位置一直是空荡荡的。
她方婕茹也不是孤独的人，身边也有庄敏伊和吴绮璇两个闺蜜，她们喜欢黏在一块，她一个人坐也挺好的，有足够的地方给她摆放演算纸。
就连庄敏伊和吴绮璇，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暧昧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事情，方婕茹从来都不解释，别人爱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她仍然独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段插曲，还是硬被老师的讲话声打断了，同学们纷纷转回去，把注意力放在老师身上，生怕自己最后一年的高三生活会不好过。
学生时代的我们，本应这般怂，才能漫长地存活下去。
下课钟声响起，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不顾气得满脸通红的物理老师，纷纷冲出了教室。
就连方婕茹这种优生，也几乎在物理老师的课里喘不过气来，主要还是他讲的课过于枯燥，却凶得不能让同学们稍微偷懒一点。
庄敏伊和吴绮璇再次转过头来，干脆把椅子拉到贴住方婕茹的桌子，二人轮流瞪着方泽锐和方婕茹的脸，一副名侦探的样子。
半响后，庄敏伊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框，冲方婕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茹同学，坦白从宽，快如实交代来。”
只是，没想到方婕茹眼疾手快地在眼前的俩女孩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翻着白眼说道：“没什么好交代的。”
旁边的方泽锐终于明白过来，连忙友好地向方婕茹伸出手，微笑着正式介绍自己：“你们好，我叫方泽锐，我和方婕茹同学在期末考场里认识。你们叫我阿泽就好。”
方婕茹怔怔地望着他的手，确认那只手确确实实地伸向自己。经过几番挣扎，她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方婕茹很惊讶，如此年轻的一个男孩子，手掌却很大，掌心满是一层厚厚的茧。
伴随着庄敏伊和吴绮璇刻意的尖叫声，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庄敏伊仍旧盯着方泽锐的脸看，而且似乎觉得越看越好看。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阿泽长得好像我正在追的韩剧里的男主角呀。”
方婕茹这才转过头去，第一次细细打量着旁边的男孩。他的头发显然是染过的，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微弱的阳光下，还是能看到浓浓的褐色。他眼睫毛很长，仿佛随时都能刺进他乌黑的眼珠子，每次微笑起来，眼角都能微微扬起，像是半眯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你好阿泽，我叫庄敏伊，叫我伊伊。”
“我是吴绮璇，别人都叫我璇弟。”
她们这才想起自我介绍，只有方婕茹还在发愣。
她似乎不需要自我介绍吧，他都一口一口方婕茹叫了。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似乎等待着她开口。方婕茹瞬间感觉有些窘迫，脸上红彤彤地，开口介绍道：“我叫方婕茹，你知道的。”
“叫她小茹。”庄敏伊附和道。
方泽锐情不自禁地被这三个人逗笑了，他再次微笑着正经地说道：“伊伊同学，璇弟同学，小茹同学，很高兴加入你们。”
“把同学去掉，难听死了。”这一次，是吴绮璇终于忍受不住，发声了。
然后，钟声又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方泽锐打开书包，拿出一本新笔记本来，想要写上名字，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在科目处填写什么。
他凑近方婕茹耳边，小声说道：“小茹同学，麻烦你把课程表借我一下。”
方婕茹被他弄得很不舒服，毕竟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同桌了，她没有抬起头，自顾自地翻自己的文件夹，可声音却传来：“把同学去掉，而且，我并不介意你叫我方婕茹。”
再一次地，方泽锐被眼前这冷酷的女孩逗笑了，可是，他还是要惹她：“知道了，小茹。”
小茹二字，是他刻意加重的。
凡是高中毕业后离开学校的人，都会猛然发现，再也没有任何一群同学，能够像高中同学一样团结友爱了。
也许，就因为同一间课室，同一个桌椅，同一款校服，让同学们都觉得，大家都属于同一个世界。
然而，放学钟声响起，涌出学校的同学们，开始走在不同的回家路上，前往不同的命运归宿。
方泽锐背着书包走回家，从车马喧嚣的大街，再拐入鸦雀无声的小巷，终于来到一家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旁边的楼梯门，然后再把锁头扣上，步履轻盈地跑上楼去。
楼梯是铁做的，下面是空的。若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初次踩上这楼梯时，那强烈的咚咚声让人有种踩空的错觉。
但是，方泽锐习惯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家。
一听到这熟悉的咚咚声，方老太太便从厨房里跑出来，打开门，沾满油的手擦了擦围裙，便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这是她三十五岁时才终于生下的儿子，从小到大，她都无比疼爱。
“妈，今天做什么呀？那么香。”方泽锐随意把鞋子一脱，便走进屋子里，往厨房径直走去。
房子很小，单是客厅、厨房、洗手间和餐桌就占满了整个屋。幸好还有楼上，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母亲的。
“唉，别进厨房啦，太脏了。”方老太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她老了，腿脚不灵便，自然跟不上儿子，只能靠嗓子来把他喊回来。
方泽锐看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螃蟹炒辣椒，感动不已，转身就抱住了母亲，也不管她身上溅了多少油。
“妈，你又辛苦了。你白天要看店，晚上还要做这么多菜。”方泽锐在母亲耳边轻声说着。
方泽锐的父亲去世后的这两年里，就靠着那小卖部，她才能够给予方泽锐丰衣足食。
这几年来，她确实辛苦了，明明只有五十多岁，白发却占据了一大部分，岁月也毫不留情地在她脸上留下数道痕迹。他早已暗自发誓，等他上了大学，就会担起养母亲的责任。
但是，糖衣炮弹也被母亲给识破了，最后还是拎着出来。
方老太太皱着眉头，不省心地望着儿子，拉着他到沙发上乖乖坐下，狠狠地吩咐道：“一个大男孩，没事就爱往厨房里冲，那是我们女人的事情，你乖乖坐好。”
方泽锐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母亲苍老的背影，扬起幸福的嘴角。
有人说，幸福不在于有多少钱，而是在于身边有多少爱你的人。
正因为如此，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过了半个小时，方老太太终于把所有的饭菜端上餐桌，而方泽锐早已过来，帮母亲摆好餐具和盛饭。
尽管只有母子二人，还是能感觉到异常的温馨。
“阿泽啊，你换午别去新的班级，还好吗？”方老太太吃了一口饭，才想起问儿子。
“很好啊妈，学习上我遇到对手了，有挑战性了。她现在是我同桌，叫我方婕茹。”方泽锐一如往常地向母亲报告自己的情况。
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早已把彼此当做倾诉的朋友，什么话题都能聊。
“这样啊，方婕茹，挺好听的名字。”方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只要儿子开心，她就没有异议。
“对啊，妈我跟你说，这女孩很有趣呢。”
方泽锐脑海中闪过方婕茹冷冷的样子，突然间感觉很好笑。
这似乎生平第一次，他见到一个真正令他感兴趣的女孩。或许，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个令他钦佩的对手。
只是，看到儿子脸上突如其来的笑容，方老太太突然间露出警惕的表情，警告儿子道：“有趣归有趣，可我警告你，不能早恋哈！”
原来是这个事。亏他还竖起耳朵倾听。
方泽锐无奈地笑着，举起手，向母亲发誓：“妈，我发誓，今年高三，我一定好好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不辜负你，也不辜负在天堂守护的爸爸。”
方老太太望着懂事的儿子，瞬间欣慰了很多，感觉眼前的饭菜，顿时芳香无比。
母子俩就这样面对面地享受晚饭，谁也没有再打破这温馨的画面。
尽管墙壁已经有些发黄，沙发已经破旧不堪，甚至那电视机都是最老的一款，可是，有了避雨的港湾，有了三餐的温暖，再也无需奢求生活再给你更多了。
然而，同一张课桌的人，尽管同样过这两点一线的生活，可命运早已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
城市的夜，是最安详的时候。路上再也没有喧嚣的车子，各家开着各家的灯，偶尔从里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幸福的欢声笑语，填充着整个美丽的夜。
方婕茹的家，就隔着明海高中的两条街。那是新建的小区，方父当年一买就是两栋三层高的房子，一栋是以后留给他的独生女，方婕茹。
方婕茹的房间在三楼，除去后面晒衣服的地方，整一层都是她的。她的卧室和书房是连着的，方便于她晚上看书，不用跑来跑去。
卧室里，方婕茹在床上半躺着，手里握着地理课本。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背书，想要把所有的知识点全部装进脑子。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方父知道，女儿没有锁门的习惯。于是，他推开门进来了。
方父是某一个大学的经济系主任，工作之余喜欢买地来投资，因此，就算白手起家，现在也能给妻女过上幸福的生活。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难以泯灭的睿智，而他也认同了这个事实。
更值得欣慰的是，这女儿随他，有主见，有追求。
果然，女儿正在复习功课。这就是他乖女儿的一向作风。
他坐在床角上，微笑着打量用功的方婕茹，问道：“高三，除了那些枯燥的课文，有什么好玩的吗？”
听到问题，方婕茹把课本放下来，想要认真地跟父亲聊天。她飞快地在脑中搜索一下，寻找父亲所谓的好玩的东西，然而，一切都跟高二差不多。
“对了，爸，我有同桌了。”这是方婕茹能感受到的唯一的变化。
“是吗？”方父挑起眉毛，好奇地确认，像是在引诱女儿把这个人介绍下去。
“是的，他叫方泽锐，从G2班转过来。”
这么一说，方父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这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同桌是男的。
“哦，这样啊，那你们应该在学习上互相帮助。“方父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女儿不孤独，就是一件好事。
方婕茹也点了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她不想过多介绍方泽锐，包括他为了她转到G1班的事情，以及他跟她握手的事情。
想到此，方婕茹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红晕，因为那是第一次，自己被一个男孩子握住手。
看方婕茹没有聊天的欲望，而时间也已经是九点多，方父便起身，叮嘱女儿道：“别太晚，早点睡觉，复习的时间多的是。”
方婕茹乖巧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对父亲说道：“晚安。”
然后，方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只是，下一秒，他又探出头来，对方婕茹说道：“记得，不要早恋。”
方婕茹先是一阵愕然，然后脸红地点了点头，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
她脑海中，闪过方泽锐的身影。然后，她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起，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
不知不觉中，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方婕茹进入美梦之中。那个梦里，有慈祥的母亲，有睿智的父亲，还有懂事的她，围在一个餐桌边，正在享受一场美食盛宴。
同一张桌子，不同的人生轨道，却这样被命运强行交接。
明海高中，永远充满欢声笑语，仿佛这是青春活力的最好证明。
眼看时针渐渐地向一点钟靠近，同学们痛苦地埋怨着，永远都是一副对老师拒之千里的表情。
偶尔，有个不知好歹的声音在班里喊道：“你看看你们，已经高三了，还这么讨厌上课！”
然后，也是这个人，坐下后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个人嚷嚷着：“妈呀，生物老师提问课文，我一个字都没看呢！上帝保佑，让他今天生病吧！”
那些话，轻轻地飘过方婕茹的耳边，就像是错觉中的一只苍蝇，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她皱着眉头，望着身边的空位，再瞥了一眼手表，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还有两分钟，钟声就响起了，可方泽锐还没有出现。
他迟到了？还是请假了？还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闪过这些想法，方婕茹连忙摇了摇头，努力甩掉这些无用的东西。她拿起笔记，抓紧时间背书，可目光依然有事无事地往门口飘。
终于，钟声响起，同学们各自回到座位上。
方婕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方泽锐的位置，脸上出现一个轻蔑的笑容。
还说自己是好学生，没来几天就迟到了。
方婕茹有强迫症，自从她自己走路来上课，哪怕拼尽全力，也要踩着最后一分钟走进课室。否则，她愿意这一节课都不进，也不要面对老师责备的目光。
她微微侧过头，往窗外一看，数学老师的身影正加快脚步，从操场的对面走过来。她的心脏不免加快速度，隐隐约约中，她感到自己有那么一丝的期待。但是，她也感受到了浅浅的紧张感。
然而，方泽锐的身影却争在数学老师前面，走进课室了。有些使坏的同学，故意站起身来，喊道：“老师早！”
那些正埋头看手机，或者再偷偷闭眼一会儿的同学，吓得站起来，却发现大家都笑着自己，气急败坏地骂那个使坏的同学。
就连方泽锐，也忍俊不禁。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却学着老师的模样，做出让那位同学坐下的手势。
“幼稚！”方婕茹忍不住蹦出这两个字来，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来，不知是笑刚才的恶作剧，还是为方泽锐没有迟到而开心。
他手里拿着几张纸，径直向座位走来，她连忙低下头，装作还在复习的模样。
可是，她方才偷笑的时候，他早就注意到了。
何必把自己伪装成三好学生呢？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方婕茹被吓得抬起头来，骂了一声：“有病！”
方泽锐浅笑着，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来。他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纸递给她，一句话也不说。
方婕茹一脸疑惑，却还是接了。她瞥了一眼，发现是明智补习学校的传单。
“给我做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她，说道：“你把你所上的课都给我画下来。”
“为什么？”
“跟你一起去上课啊！不是答应陪我切磋了吗？”方泽锐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不知该拿眼前这个装作冷漠的女孩怎么办。
方婕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在给自己挖坑，便把自己所上的课全部都给他圈下来，然后连纸带笔，都还给他。
方泽锐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问道：“你上的都是他们的课，怎么解题方法跟他们那么不一样？”
方泽锐一看，她上的都是金边市里最著名的老师的课，每节补习公开课，都有上百名同学涌进来。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些老师的学生，只是，她的解题思路跟她的补习老师都不一样。
“你是不是有家教？”见她没有回答，方泽锐继续追问道。
“你有完没完。我是他们的学生，又不是他们的女儿。”方婕茹没好气地回答，却见数学老师前脚已经踏入课室。
他们的对话被硬生生打断，只因为，谁都惹不起眼前的数学老师。
另一个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全班都没有一个人去上他的补习班。因此，他动不动就发脾气。每次发脾气，都恨不得把全班同学都吞进肚子里。
每一次，方婕茹看到他开始动怒的脸，都会深深地同情他家孩子。他们只是没有去补习，而他家孩子还是伸手要他的钱…
想到这里，她就没有想下去的勇气了。
趁数学老师还在加墨水，班里又开始沸腾起来，他们不是目中无人，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安静！有完没完！”数学老师又发怒了，他一吼，一切又恢复宁静了。
方婕茹再一次为正在上数学课的全体同学祈祷。
突然间，有个人凑近她耳边，说道：“明天，我去帮你们占座位吧。”
然后，他又退回去，满意地看着她耳根变得通红，却碍于数学老师的锐利的目光，不敢说话的样子。
终于熬到了下课，钟声响起，方婕茹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憋死了。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合上书本，对方泽锐说道：“喂，不用你去占座位，伊伊会去了。”
谁知，听觉灵敏的庄敏伊一听到有人点自己的名字，立马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没事。”方婕茹面无表情地回答。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明明是自己不想麻烦他，可他却自找麻烦了。突然间，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庄敏伊说道：“伊伊，我想帮你们去补习班占座位，但小茹说，不用了，这是你的工作，所以明天麻烦你给我留两个位置。”
他的脸上依然是纯真的笑容，可在方婕茹眼中，却像是无底的漩涡。
可知，她庄敏伊之所以每天都要去补习班占座位，是因为自己喜欢赖床。方婕茹为了让她早起床，特意吩咐她去占座位，否则就不理她了。
现在，有人出手相救，她又怎么会放过？
她狠狠地瞪了方婕茹一眼，然后又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甜甜地笑着对方泽锐说道：“阿泽，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就三个人。”
“好。”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共识，留下方婕茹一个人，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二人，却一句话也不说。
方泽锐却感觉事情不该这样结束，只见他又微笑着，对方婕茹说道：“别生气，小心憋坏了身体。我去帮你们占座位，只是感谢你愿意陪我切磋，别乱想。”
不知为何，相比起跟她比赛做题，方泽锐更喜欢逗乐她的感觉。
他想知道，这个三好学生，会不会有更有趣的另一面。
明智补习学校，是全金边市乃至全柬埔寨，最大的补习学校。
这里聚集着各数理化科目的顶尖教师，每节公开课都有上百名同学。虽然一节课只收一千块柬币，可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目。
这里，才是高中生们真正的学校。只有在这里，他们能感受到钱一张张地从他们的钱包里飞出去，因此，他们也开始努力学习起来。
因为如此，庄敏伊每天才会肩负重任，早早去到补习班占座位。否则，基本上连白板都看不到，只能勉强看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不知为何，闹钟都还没有响起，方婕茹就已经没有了睡意，只能匆匆地起身去洗漱，换上T恤和运动裤，背起书包就上补习班去了。
时间不过是六点半。
她的脑海中依稀记得刚才的梦，梦里她一如往常地去到补习班，发现位置全部都占满了，而她只能站在课室后面，站着听课。她气愤地走出教室，却看见迎面而来的方泽锐，他双手插着裤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他走到她跟前，装作惊讶地说道：“咦！小茹，你不会没座位了吧？”
接着，她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从他身边擦过。然而，他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来：“你不会相信我真的去给你占座位了吧。”
他的话传入她的耳中，瞬间变身为恐怖的魔爪，往她心脏处前去。她握紧双拳，努力隐忍着，可那怒气足以摧毁她的所有美梦。
她走到补习学校，走廊上都是刚占好座位就走的同学。她走进熟悉的补习课室，那阶梯教室空荡荡的，只有稀少的几个人，反倒是木桌上，满满都是占座位的书本。
她一眼望去，方泽锐就坐在第三桌中间，正是最好的听课位置。他正好抬起头来，他们四目相对。方婕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来到他身边，满满都是愧疚感。
为什么，她总是把他往坏的方面想呢？
方泽锐像是会读心术般，微笑着对她说道：“怎么这么早啊，小茹？你不会以为我背信弃义吧。”
对啊，这么早来的同学，都是来占座位的。
被他说中心事，她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热，只是，她迅速地平复心情，挤出一个笑容，正式打招呼道：“方泽锐同学，早上好，我只是睡不着，想早点过来做题而已。”
方泽锐被她一本正经逗笑了，他站起身，让她坐进里边去，然后趁她不注意，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让你长记性，叫我阿泽。”
方婕茹揉了揉生疼的脑袋瓜，不可思议地望着方泽锐，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动。
方泽锐笑着，保持与她有一定的距离，生怕她也会偷袭。然后，他弯下腰，从书包里掏出钱包，对她说道：“好了，你在这里做题吧，我先去买早饭了，顺便也给你买。”
“不需要。”方婕茹冲他的后背喊道，可他的身影却飞快地消失在门口处，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她想要起身，去买早饭，可一想到他真的来给自己占座位的事实，还是逼迫自己坐下来。
隐约中，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方泽锐真的会给她买早饭。
方婕茹连忙甩掉这个想法，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想要复习。只是，她的双眼像是突然盖上一层雾，流动的是一种复杂的东西。
不知为何，她心里边很复杂。
距离上课十分钟，方泽锐终于回来了。
可是，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身后还跟着庄敏伊，吴绮璇和他们的班长，陈立德。
“哥，我们坐哪呀？”陈立德跟在方泽锐身后，嚷嚷着，可方泽锐一直往前走，没有理会他。
直到，他在方婕茹坐的一排位置上停下来，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她，身后的陈立德终于忍不住惊呼道：“原来是买给婕茹同学啊，她是我嫂子吗？”
一句嫂子，让方婕茹心中一颤。她狠狠地瞪了陈立德一眼，让他闭嘴。
方泽锐露出浅浅的微笑，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说陈立德是班里的班长，可同学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怕他。他一副干净得如同小孩子，因此，庄敏伊经常用温顺的小绵羊来形容他。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叫方泽锐哥。
“怎么一口一口哥叫着呀，你怎么没见我璇哥？”吴绮璇翻着白眼，一脸鄙视地望着陈立德。
“因为他答应帮我补习啊！”陈立德理直气壮地说着，手还环住方泽锐的身体，让她们瞬间捂住眼睛，不愿意看下去。
方泽锐立刻把陈立德的手拿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对方婕茹说道：“我刚才吃好了，伊伊说你不喜欢酱油，所以我让阿姨放在外面了，没有倒进饭里。”
方婕茹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细心的男孩子，瞬间不知所措。半响后，她才怯怯地说道：“谢谢你。”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方婕茹怯怯的样子。
数学老师走进来，方婕茹连忙完成最后一口饭，把塑料盒装进袋子里，塞进抽屉，等下下课再拿出去丢掉。
没想到，有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
是方泽锐递过来的纸巾。
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可是想起嘴边的油腻，还是接过了。
“是我刚才忘记从卖饭阿姨那拿纸巾，别乱想。”方泽锐的笑容很好看，可不知为何，在方婕茹看来，那笑容夹着淡淡的恶作剧。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原以为，高三和过去高中两年一样，每天都是枯燥的做题日。可现实却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方婕茹坐在课室里，一阵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来，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了呀，温度已经正式下降到二十摄氏度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叠得整齐的外套，毫不犹豫地套在身上。周围每个人，都是穿着五颜六色的外套，把那校服遮得结结实实的。
她望着眼前的习题纸，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方泽锐的到来，她没有哪一日好过。
每次伴随着他的出现，总有新的习题到来，而那些习题，往往都不是一目了然的级别。
她皱着眉头，仿佛又看到自己的脑细胞在坏死，白了他一眼，下定决心说道：“不做了，烦死了。”
但每一次，他都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般，总是对她用激将法：“小茹啊，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这点题，如果你做不过来，我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然而，她明明知道他在激她，可是她还是上当了。她把题抢过来，隔天就把答案全部给他。
他也没有偷懒，在她把答案递给他的那一刻，他也送上她的答案。然后，他们专心地看着彼此的解答，没有再说话。
这也许是学霸之间最和平的相处模式了吧。
上课钟声响起，方泽锐才终于走进课室。不知为何，每当看到他走进来，她都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也许，因为有个同桌久了，就真的耐不住寂寞了。
“方婕茹同学，今天是我们一决高下的日子了。”方泽锐把书包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就跟她宣战。
她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方泽锐，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每当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她就知道他在认真地倾诉一件事。
“今天，可是首次发手册了呀，你不想知道我们谁赢谁输吗？”方泽锐挑着眉头，脸上出现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
方婕茹的眉头一皱，这才想起今天要发手册了。
以往，她真的不关心这些，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发手册，她都照样是班里的第一。她的位置，几年来，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但今天，他出现了。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次也没有底气，因为他的实力确确实实与她旗鼓相当。
但是，口头上她淡淡地说着：“哦，原来如此，不怎么感兴趣。”
这口气，像是完全不在乎。
然而，方泽锐依然灿烂地笑着，也学着她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道：“对啊，你怎么感兴趣呢！你知道自己已经败给我了。”
果然，方婕茹被激怒了。她盯着方泽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你不是不在乎吗？”
这一次，方婕茹被堵得哑口无言了。至少，在这一次嘴舌之战中，她输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值得欣赏的对手。如果我输给你，或者打平，我就给你负责给你买饭，有效期一年。”方泽锐坏坏地笑着，乘胜追击。
“不需要。”方婕茹冷冷地说着。
“当然，钱还是由你来付。”
就一句话，他达到目的了。她再也不说话，沉默着。
论说话，她或许真的争不过他。
而论学习，她还是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老师的柬文课。
他一手拎着办公包，一手抱着五十多本学生手册，幸好这些手册都很薄，难不倒他。
他一走进课室，同学们一如往常地立即站起身，可这一次，他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师手中的学生手册。
虽然G1班不是全年级中最好的班级，但是他们还是挺在乎成绩的。
班主任老师满意地看同学们的表现。至少，只要这些人还在乎分数，他就会少点头疼的事。
他把办公包放到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像是玻璃撞击的声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被吓到的前桌同学，说道：“对不起，是柠檬汁。”
他从办公包里拿出玻璃罐，同学们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今天要发手册了。”他把学生手册拿到课室中央，跟同学们宣布。
话音刚落，同学们倒抽了一口气。今天，或许是许多同学又挨骂的日子了。
每当到了发手册的时候，高三生们恨不得自己能够早点毕业，早点从父母的魔掌中解脱。
“来，阿德，你发下去。”班主任老师叫陈立德上去，他接过老师手中的手册，便贼笑着往方婕茹和方泽锐走过来。
他知道，最上面的两本手册，一定非他们莫属。于是，他故意把那两本拿下来，让人看不出哪一本在最上面。
方婕茹知道，他在往自己的座位走来。然而，她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低头看书，只是她近乎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的宣告。
与她截然不同，方泽锐直勾勾地盯着陈立德手中的手册，内心暗自猜测，是她，还是他？
没想到，陈立德来到他们跟前，才舍得偷看一眼。然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把两本手册摆在它们的主人前面，说道：“你们自己看吧，很有意思呢！”
方泽锐微笑着，把手放在手册上，可他并没有打开，而是先问方婕茹：“你想要自己打开，还是我帮你打开？”
眼看着他的手快速地往自己的手册移动，她的心都跳到嗓门眼。她终于忍不住了，连忙制止：“我自己打开。”
“好吧。”方泽锐笑着，眼底依然充满玩味的神情。
方婕茹毫不犹豫地直接打开，只是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秒她是真心害怕，害怕输给他。
第一名。她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只是，方泽锐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她是第一，难道他就输了吗？
然而，他还是没有犹豫，打开来看了。出乎意料的，竟然也是第一名。
方婕茹倒抽一口气，并列第一，这种情况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确实，那些理科她是赢了方泽锐。但是，她偏科很厉害，文科方面还是输了。
“好吧，打平了，我还是兑现诺言吧。”方泽锐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然而，只有他知道，他心里边是想要这种结果的。
不知为何，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比赛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方泽锐把手伸到方婕茹面前，问道：“钱，拿来，明天要吃什么？”
“随便吧。”
有没有一瞬间，让你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那个不熟悉的人变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
每当想起周围的事情，总不会落下那个曾经随便就忘掉的人。
而且，如果这个人长时间地坚持为你做着同一件事，只因为一句承诺，那这种感情铁定会加倍升温。
转眼间，已经悄然步入二零一零年的二月份。距离高考，似乎还剩下五个月。
那么，这五个月里，他是否还会坚持每天给她买早饭？
方婕茹默默地走在去课室的路上。再注意些，一定会发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只是张开的弧度不大，很难发现。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不是在背书，只不过是在哼着小曲罢了。
自从起床来，她心情极好。因为今天，她正式步入十八岁了。
从此，她就是一个小大人了，再也不是事事都要麻烦父母亲的小公主了。
她走进课室，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位置，看看自己的早饭来临了没。
出乎意料地，她今天来得很早，可方泽锐显然是比她更早。他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书。
她有点于心不忍，不想走过去，不想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影也可以跟“美好”二字有所联系了。
“阿泽同学，早安呀。”方婕茹用甜甜的声音说道。
方泽锐抬起头，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也开始跟他打招呼，可这种语气，似乎是第一次吧。
只是，他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明白了过来。
“来，吃饭。”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饭盒，递给方婕茹。
这时，吴绮璇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一边放下书包，一边不满地抗议：“怎么没见你给我买过饭，太不够哥们了。”
方泽锐浅笑着，看了一眼正在吃得津津有味的方婕茹，说道：“没有，我只是怕她哪一天胃疼晕过去了，还要麻烦我送她去医院。”
听到他的话，方婕茹脸上情不自禁地出现一抹红晕。
上一次，她因做题太过瘾，忘记了吃午饭。课上，她胃疼得面色苍白，最后只能跟老师请假，早退去吃午餐。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请假去吃饭。但是，却被他记住了。
她吃好饭，准备把饭盒拿去丢掉，顺便往抽屉里一摸，看看有没有垃圾需要丢掉。
没想到，随手一抓，就是同学们的生日卡片。
虽然每年都有，可是看到了，心里还是满满的感动。
其中，有一张最大的，不是卡片，而是一封信。信封是粉红色的，上面写的是致方婕茹。
方婕茹皱着眉头，不敢想象写信的人。不料她手中的信封被方泽锐飞快地抢过去。
他把信放到身后，方婕茹瞪了他一眼，喊道：“还给我。“
“不给。”他依然笑着，笑得天真无邪。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方泽锐已经高了许多。他身手敏捷地离开座位，躲到一旁自己看信。
“哇！是情书呀！”方泽锐突然惊呼道，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又是他。
方婕茹感觉到一阵脸红，随后无奈地叹口气，转过头，向另一边的角落望去。果然，他的脸上有着说不清的红晕。
同学们纷纷涌上去，可是方泽锐把信捂得结结实实的。他突破重围，突然间走向躲在角落里的张鑫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不顾张鑫源满脸通红，笑着开口道：“兄弟啊，你喜欢我的同桌，至少也要先经过我的审核吧。”
“哇！”同学们的掌声响起来，一副看好戏地望着张鑫源。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收到张鑫源的情书。每一次，她都原封不动地送给垃圾桶，并且是当着他的面。只是，这一次，这个秘密被方泽锐硬生生地戳穿了。
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方泽锐的身上，只是，她的目光像是被盖上一层迷雾，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紧盯着方泽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凑到张鑫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鑫源脸上的红晕开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腼腆的笑容。
然后，他松开张鑫源，回到她身边，把情书递给她。
“小茹啊，像鑫源那么好的人，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了。”方泽锐笑着，笑得很灿烂。
她紧盯着她的双眼，却没有接过那封情书。可以说是，她完全没有接过来的打算，因为她感觉到心里有一股隐隐作痛的感觉。
如果没有心动，何来的心痛？
他灿烂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眼，只因为那表示他不在乎。
但是，她在乎。
就在那一天，方婕茹发现，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早已给了方泽锐。
然而，在高三的课室里，“喜欢”二字是多么敏感的字眼啊！
这段感情，但愿她一直存封在心里，永远都不会拆封吧。
方婕茹满脑子都是他灿烂的笑脸。但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笑容，一个也没有。
转眼间，最炎热的四月，已经悄悄来临。
然而，若与十年后的全球变暖后的旱季相比，这三十摄氏度左右的天气，还不算令人难受。
只是，人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学会懂得珍惜。
就在灼热的阳光的见证下，高三G1终于诞生了一对情侣。那一年，胆敢公然在课室里谈恋爱的学生，屈指可数。
而离开了这个课室，最后修成正果的，几乎是前所未有。毕竟早恋，还是个不能触犯的禁忌。
那一对情侣，就是冯建文和邱金芸。
说起冯建文，他是班里的副班长，可比陈立德精明得多。他成绩虽然不差，但是他把名次一直保留在十几名左右，使自己在老师眼里毫无存在感。虽然他每天都拿着一本书走来走去，但真正背课文却没有几次。他最喜欢的还是到楼下踢足球，踢到汗水浸透衬衫，才回到课室里，分享那一股臭味。
而邱金芸，性格很安静。她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而看书，时而复习，时而发呆，反正做什么都好，就是不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跟别人打闹。这一点上，跟方婕茹很相似。只是，邱金芸的成绩很差，差到近乎垫底。
大家都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一起。
当初，陈立德在班里说冯建文跟邱金芸表白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他。
随着同学们的起哄，方婕茹终于抬起头，顺着所有人的目光，向前方望去。
只见冯建文怯怯地走到邱金芸身边，凑近她耳边，不知道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从她的角度看去，邱金芸的整个耳根不断充血，从隐约的红晕变成了暗红色。
邱金芸站起身，翻开书包，从中拿出钱包，却被冯建文制止了。他直接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去，把所有的起哄都抛在后面。
许多脸红的女孩，甚至用手捂住脸，尖叫起来，毕竟这是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画面。
那是一个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只是，吴绮璇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求救地望着方婕茹。方婕茹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冲到前桌去。
若不是方泽锐结实地坐在那里，或许这板凳要被踢翻了。
方婕茹瞬间面色苍白，冲到庄敏伊身边，说道：“陪我去洗手间。”
然后，她们就把庄敏伊拉出了教室。
方泽锐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三个人，只是感觉到隐隐约约的不安，便跟了出去。
三人肩并肩走着，方泽锐跟在后面，他看不清她们的面孔，却知道事情不简单。只见方婕茹一直凑近庄敏伊的耳边，不知说些什么，而庄敏伊的身体始终是在颤抖着。
她在哭泣。
方泽锐发现真相的时候，脸上出现了错愕的感觉。然而，他的心里，慢慢都是不解，
终于，他们一行人来到教学楼底下，围着石桌坐了下来。仔细一看，他才发现庄敏伊脸上早已挂着两行泪珠。
教学楼前面有一棵大树，据说是有几十年高龄了。它魁梧的身影把木桌这一块遮得结结实实，保护围着木桌坐着聊天的人不会晒黑。然而，灼热的阳光依然透过树叶与树叶碰擦间的缝隙，在人儿的身上投下一层层光晕。
方泽锐被吓傻了，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新买的纸巾，递给庄敏伊，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方婕茹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不再说话。她轻轻地拍打庄敏伊的后背，面露难色，却还是努力安慰道：“别哭了，好吗？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冯建文一个人。”
“对啊，他有什么好的，而且他能跟邱金芸在一起多久，都还不知道呢！”吴绮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庄敏伊。
然而，庄敏伊早已泣不成声。她轻轻地啜泣，泪水一滴滴流下来，浸透她的脸，也浸透她的衣领。
对啊，她喜欢冯建文，从初三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这个秘密，只有方婕茹和吴绮璇知道。
她原以为，她会一直默默地暗恋着他，直到她长大，她拥有表白的资格，她一定会跟他在一起。
起初，当她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无法相信。
现在，所有的希望破灭了。
这似乎是方泽锐第一次，看到方婕茹会为一个人面露担忧。
他终于知道，原来，她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只是，她习惯了把所有的东西隐藏，也许，她只是害怕在自己面前丢脸吧。
想到此，方泽锐感觉有些好笑，但是他不敢，只是偷偷地扬起嘴角，生怕眼前的三个女孩误会他在幸灾乐祸。
方婕茹没有替他省钱，把纸巾一张张抽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庄敏伊擦拭泪水。
他算是弄懂一些情况了。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庄敏伊，没有说话。感情之事，他也不懂。
如果不是感情之事，估计没有人会如此哭得稀里哗啦吧。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已经响起，可庄敏伊还是难以接受，不断地流泪。于是，吴绮璇和庄敏伊决定不上这节课，只剩下他们两个，肩并肩地走回课室去。
临走前，方泽锐脸上写满了担忧。他知道他一个男生说的话不会起到什么真正安慰的作用，但他还是走近庄敏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伊伊，失恋不可怕，你还有我们啊，我们要做一辈子的闺蜜。”
庄敏伊抬起头，用受伤的双眼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苦涩，但她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我们做一辈子的闺蜜。”
一辈子的闺蜜，多么美丽的约定，可终究还是刺痛了方婕茹的心。原来，他对她，对她们，都一样是闺蜜的情感。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遇到这种事情，谁也难以逃避心情凝重的侵蚀。
方婕茹微微转过头，盯着他的侧脸，脑海中依然回荡着庄敏伊哭泣的样子。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看什么呢？”方泽锐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没什么，就是心疼伊伊。”她对他的信任，已经足以让她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勇敢去追吗？躲在一旁哭泣，也不是问题。”
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远方，这些话，却化作无数根细细的针头，不断地刺痛方婕茹的心。
如果结果是万劫不复，自己会不会依然愿意去涉险？
没有答案，就是最真实的答案。
高三的时光，还是在一道道习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了。
记忆中，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期末考试硬生生打断了。虽然他们知道，快乐的时光永远短暂，这一天终将到来。但是，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复杂的东西。
这应该是属于青春时光里最复杂的情感了吧。
很不幸地，又很自然地，方婕茹和方泽锐又被分到一个考场了。这也许是与生俱来的缘分，抑或是不容抗拒的宿命。
然而，不知编排名单的老师出了什么差错，这一次，方泽锐竟然坐到她的前面。
对于方婕茹而言，她的词典里从来都没有“迟到”二字。于是，她早早就来到学校。本来说，考试前十五分钟，监考老师才能开始搜身，把同学们放进考场，可是在高考面前，这场期末考试依然显得过于渺小。因此，方婕茹早早走进考场，按照座号坐好。
她望着前面空着的座位，思绪万千。
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比赛了。至于高考，并没有显示分数。对于学霸的他们，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拿A。
不知高考，他们是否还在同一个班级。方婕茹的心里出现隐隐的担忧。
但是，仅仅几秒而已，她脸上又出现放心的笑容。都一起考了这么多年，高考不可能会错过，毕竟他们还拥有一样的姓氏。
她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就趁机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来，再努力背一下。
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不是那么偏科了，但她还是在担心。
这应该就是所有学霸都共享的心理吧。
“早啊，小茹。”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正在复习的同学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纷纷抬起头。
方婕茹亦是如此。只见方泽锐单手背着书包，大步地往她前面的座位走来，脸上是最灿烂的阳光般的笑容。
“早安，小泽同学。”这段时间，她总这么喜欢叫他，然后看着他生气又努力隐忍的脸，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果然，他的手毫不客气地伸过来，以丝毫不容她反应的速度，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下手这么重啊。方婕茹揉着生疼的脑袋瓜，一脸怨气地望着得意的男孩。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甜滋滋的。
起初，她心里边很抵触这种暗恋带来的异常的甜蜜，只是久而久之，她渐渐接受了。她对他的感情，隐藏得很深，就连庄敏伊和吴绮璇都无法察觉。
乃至许多年以后，她们依然觉得是大学时他追的她。当然，这是后话了。
方泽锐转过身去，把考试用具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只留下方婕茹，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的衬衣永远洗得很干净，不像班里那些爱在泥土里玩的男孩，隔着一张桌子，她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突然间，他转过来，一脸坏笑着，问道：“最后一次比赛，你想怎么比？”
方婕茹想起过去的无数次比赛，觉得单是比分数，有点过于枯燥。于是，她提议道：“不如，我们比谁先做好吧。整整九科，五科领先就获胜。”
“不行，你那解题过程至少比我少了三分之一。”方泽锐连忙摇头，抱怨道。
“可是，我也在练字啊，我写得慢死了。”
方泽锐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只要她愿意，爱怎么比就怎么比。因为，他也不怎么在乎了。
监考老师走进来，把一张张试卷分下来。他们默默地数一二三，再一起开始，外人看起来，二人不过是在交头接耳。
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能力和速度的较量。
考场里一点都不安静，同学们纷纷在交头接耳，共享作弊资源。而老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婕茹努力地写着，虽然她成绩很好，可是字写得比较潦草，被柬文老师说了几次，就决定练字了。
尽管当时距离高考，只剩下那么两个月。
同学们自然知道方婕茹和方泽锐，只是他们不敢上前去问，因为他们二人脸上都大写着“严肃“二字。
“好了。”
方婕茹迅速把笔放下，因为用力过猛，而像是在拍桌子。监考老师迅速回过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严肃地问道：“同学，你有什么事情？”
“没事，老师，我可以交卷吗？”方婕茹尽量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
然而，监考老师看了一眼手表，似乎对傲娇的方婕茹不满意，突然训斥道：“同学，你最好再检查一遍你的试卷，小心做错了，别太骄傲。”
然后，方婕茹再也没有说话，坐下来继续检查试卷。她看到，方泽锐偷笑了一下。
然而，这个比赛还是到了结束。出乎意料地，是方泽锐获胜。
其实，他永远都不知道，所有的文科，她都自称是不会答案，才拖了那么久，其实是全部故意输给他。
当他的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她是幸福的。
然后，高三的最后一天，还是降临了。
同学们都把自己最新的衬衫穿来，让身边最在乎的人在那上面签名，留住永恒的瞬间。
他们哭着笑着抱在一团，说接下来的每年都要再聚会，谁不出现，谁就是叛徒。
因为要永远说再见，因此毕业班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哭着笑着拥抱了全班，只因为要拥抱一个人。
庄敏伊就是这个人。那天，她哭得最厉害，泪水没有哪一刻停止过。她拥抱了每个人，甚至拥抱了邱金芸，对她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和冯建文幸福一辈子。
最后，她拥抱了冯建文。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我爱你。
方婕茹默默地望着方泽锐玩得不亦乐乎的背影，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想起他们坐在一起，一起做题，一起打闹的样子。然而，从此他们都不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了。
最后，他们四个再次抱着一团，小指拉钩，发誓要做一辈子的闺蜜。
一辈子，有多长呢？
八月，还是如约而至。高考，一样按照约定，向所有的高三生张开怀抱。
然而，最令方婕茹紧张的，不是堆积如山的课文，也不是所谓的成绩，出乎意料地，竟是那无数个夜里失眠后所换来的决定。
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她决定放手一搏。就像当天，庄敏伊哭得撕心裂肺，可他却说喜欢就要去追一样，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只是，有些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锤。
高考前一天，名单才贴在各个考场点。出乎意料地，她和方泽锐不在同一教室。她是24号考场的最后一名，而他是25号考场的三号。
方父看到女儿眼中闪过的失落，以为是她紧张过度，努力安慰女儿。
然而，她很快就好了。反正，他们也是隔壁教室，走两步就到了。因为是同一个考场，他们约定早上六点半才校门口见。
只是，因为她过度紧张，导致失眠了。到凌晨四点，才终于入眠，可是没想到，醒来时已经是六点半了。
方父把她送到考场时，已经接近七点了。她一眼就捕捉到站在学校门口伸长脖子寻找她的身影的男孩，心里满满是愧疚感。
“对不起，我睡迟了。”方婕茹心虚地说着，不敢抬起头直面他。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方泽锐的脸上，依然是干净的笑容，似乎没有受到高考的影响。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来了很久，就怕她像平时一样，很早就到。
“那我们去吧。”方婕茹提议道。
“好啊。”
他们二人肩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各有心事，完全不像其他考生，一见到熟人，第一句话就是“你懂了吗”。
终于，他们走到考场前。方泽锐依然手插裤袋，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只是抿着嘴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茹，我…”
“阿泽。”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他们相视而笑，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你先说吧。”还是方婕茹先开口。
方泽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提议：“要不，我们这次别比赛了，好好考试，一起拿A，好不？”
方婕茹点了点头，依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估计是因为到嘴边的话，却硬要吞下去。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方泽锐这才想起刚才欲言又止的方婕茹。
她望着方泽锐，双拳不由得紧握，因为内心的忐忑越来越强烈。她终于闭上眼睛，努力地深呼吸，然后睁开眼，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方泽锐说道：“如果我们一起考A，我们就一起读大学。”
方泽锐脸上写满了愕然，可随后又恢复好看的笑容。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走近方婕茹，拍了拍她的头，有些宠溺地说道：“好好考试。”
然后，他就转身，向自己的考场走去。
方婕茹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在走廊里回荡：“方泽锐，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这一刻，本应该没有答案。
那一天，方婕茹极其认真地做好每一科的考卷。但是，无论是理科中的哪一科，她的解题方法都是方泽锐常用的。
从这一刻起，她不想再走捷径，她只想跟他一起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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