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农历二月十五,惊蛰。月相是满月,物候是桃始华。
这是抵川的第二天。
晚上接到电话,母亲身体不适,又送医院。然后连续几天都是来来回回的医院跑。真是一言难尽。
那天傍晚,我站在二十二楼阳台上,接电话,看着旁边的嘉陵江,一片江水霞红,江面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心情却是如抬头可见的深灰色云层,很厚、很低。
远处的天边一抹夕阳晚霞,如油画般擦过黛青的天色。这场景,叫我想起一个词——“一抹黄昏”。
那晚是满月,因为天气的缘故,并不明亮。
月亮总教人联想到女人,月圆是女性的温润柔和,饱满圆润;蛾眉弯月总教人联想到描眉画脸,对镜贴花黄的闺房女子,千般好。
春天的节气,从雨水、惊蛰、春分,到清明、谷雨,总让我想起农舍田野、绿树烟村,恬静悠然,心思放松。
而秋天的节气,则叫人心思绵长,心向远方。除了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这样的苍凉,还有就是日照苍山,远山近水,登高望远,拍遍栏杆般的寂寥。 让人产生期待的心思,等一季远方的风来。
想起那晚在火车卧铺上,夜半醒来,抬头看见天空一轮明月。
前一天晚上八点,小城上的火车,一觉醒来已是湖北地界。
窗外一片漆黑,夜色里外面一幕幕黑色飞快从眼前掠过。天上很远的地方,一轮明月。依旧不是很清晰。
躺在中铺上,想一些前尘往事,毫无睡意到天明,早晨七点半到了宜昌北站。列车过了宜昌,尤其恩施地界开始,隧道开始特别多。
手机信号也越来越差。苹果手机尤其,而我的老苹果11信号尤其差。时常旁边有人的安卓手机视频里传来响亮的笑声歌声,而我的手机连网页都在转圈圈。
这三年,我时常来来回回的很多次,已经很有经验。前一晚走的时候包里塞了一本《山河岁月》。路上可以消遣。
于是爬起来,坐在窗口的小凳子上翻书。车厢里温度有些高,我穿着羊毛衫加短夹克,感觉有些热。于是脱了夹克。
过道里吹来一阵阵从两节车厢处透过来的风,穿透羊毛衫,又感觉有些冷。
尤其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时空穿越一般,令人瞬间不安与彷徨。
湖北地界的清晨,一片薄雾朦胧。田野与农舍建筑,掩映在晨光里。景色特别的美。忍不住拍了一段视频。
有时,人在旅途就是这样,情绪如同窗外的景色,迷离变换之际,悲欣交集。
其实最近已经比较少回首,因为频频看往事,只证明年华的流逝。
那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言语,惟只心里暗叹,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无它,无非是“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这一耽搁,江湖上风云已经变了数变。青鸟不传云外信,我也无非就借了文字感慨感慨。
生活里哪来那么的悲情主义。
即便经常独自抒写人生,泠泠如水的记忆,信手采撷,纪录下来的,都不足以描绘我心中的那份情绪。岁月总是记忆中最美。而我甚至不敢轻易下笔。
《山河岁月》有一段胡的序言:
我写此书有一种凄凉,一种欢喜,前人说身与货孰亲,我是现在才文章与身相亲。
……
忧患弥见人世自有贞信。惟废兴之际,时机不可性急,知人还要知天,而且现前的亦要仍能是好光阴。
打天下亦只是闲情,我此书能被当作闲书,无事时有事时可以常看看,即是我的得意了。
那天傍晚,在二十二楼的阳台上,举着电话,看着远处的城区房屋街道,天空中来回穿梭的鸽群,心思游离,电话里的声音在耳边似有似无。
想到太多关于诺言许愿,关于生命中的种种。
所有愿望,都是现在没有的东西。 有些,曾经有过,失去了,可是因为知道有它的甜蜜幸福,所以加倍追悔,希望能再追回。
生命很长,生命也很短暂,终之一生,不过都是享受快乐或者追逐快乐的步伐,是不是?
如果此时有凉爽的风从远方吹来,如果人还是从前一样,或许,就能听见我的声音,在心底的一声喟叹。
套一句诗来说,就是“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而我依旧喜欢再在脑海里回想一遍《今生今世》里几段关于秋天心思的绝妙文字:
“秋天的漫漫远意里,溪涧池塘的白萍红蓼便也与人有这样一种贞亲。
人世因是这样的安定的,故特别觉得秋天的斜阳流水与贩上蝉声有一种远意,那蝉声就象道路漫漫,行人只管骎骎去不已,但不是出门人的伤情,而是闺中人的愁念,想着他此刻在路上,长亭短亭,渐去渐远渐无信……
我小时候每见太阳斜过半山,山上羊叫,桥上行人,桥下流水汤汤,就有一种远意,心里只是怅然……”
2023/03/10 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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