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然重叠，病毒潜入睡梦，在我胸口开出了一朵彼岸花。花瓣的颜色像是被鲜血浸染过，我摘下彼岸花后观赏花瓣慢慢凋零，静伫之时脑后突然不知被谁用铁棍重锤一下。再醒来时，我便已来到了罗生门下。
“这是哪？”我环顾着血雾缭绕的黑暗世界，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从我身边流过，无尽的残骸堆积在罗生门下。
“西方极乐世界。”
“有多极乐？”
“你待会便知。”站在一旁的牛头朝我戏谑道，“你先去绿色通道排队登记。”
“绿色通道？生前从未享受过特权，这是补偿吗？”
“不，最近因新冠肺炎死了太多人，需要统一安排。”
“大概死了多少人？”
“十多万吧，数据还在增加。”
“哦，那我怎么死的？”
“你是累死的。”
“好吧，那我登记完去哪？”
“不清楚，看你生前的造化了。”
我排着队，这里没有妇女儿童优先。排在我前面的生前是位农民，一生勤勤恳恳，嘴里一直在念叨，“我从未做过坏事，为何清苦一生？”
鬼差朝他笑了一声，长舌拖在地上，“也许就因为你没做过坏事吧，下一个！”
……
我登记完之后，“领导！”
“领导？你当是在阳间，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吗？”
“哦，请问我要去多少层地狱？”
鬼差一如既往的笑声此起彼伏，“一层、十二层、十八层。”
话音刚落，它便用铁锁拴住我的脖子，将我拖到了地狱一层。
“这是哪？”
“拔舌地狱。”
“很疼吗？”
“放心，这里的疼痛转瞬即逝。”
我来到了狱官面前，它盯着手中的生死簿说道，“你生前说过谎吗？”
“每天都在说谎。”
“你们这些生灵，投胎为人，却不改炼狱时染下的鬼话连篇。”狱官甩着手中的利刀，“等等吧，我们这层人流量大，似乎所有人都要来这里炼狱。”
“哦，好的。”
半晌后，只见几个不足半米的小鬼跳到了我身上，又爬到我的脸上，撑开了我的嘴。我用力地挣脱似乎没什么用。它们缓慢地将我的舌头向外拽，直至拽不动后，将刀锯在舌根慢慢地打磨。嘴里渐渐有些血腥味，随后血如同喷泉似的喷涌而出，我晕倒了。当我再次醒来之时，又被鬼差用绳索拴住脖子在地上拖着。
“我现在在哪？”我尽力地发声，宛若哑巴。
“现在是第四层——孽镜地狱。”鬼差似乎能听懂我想说的话。
“我要在这里吗？”
“不，你不属于这里。这是生前走通门路，欲盖弥彰，逃避惩罚的人才会来。你嘛，大多数人苟活于世，一生都没有门路。”
我仔细地打探着周遭，总觉得捆在木桩上的人在哪见过，“他是谁？”
“鲍某。”
“我想起来了，他生前总想抓住法律的漏洞恣意妄为。”
“可是报应，是逃避不了的呀。”
只听一声惨叫，我吓得浑身颤抖，便赶紧离开了。从四层走到十二层，路途过于遥远，惨叫声如天雷般突然爆开，哀转久绝。
鬼差看我脸色发青便问道，“这儿和阳间，哪个好？”
“肯定阳间好。”
“可这儿痛苦了哭喊几声就好了，阳间可以吗？”
“貌似毕业后就算再难受，我都没哭过。”
“那不就行了，阳间纵有七情六欲，却无人可诉，不更难受吗？”
我听后沉寂了许久，在阳间的回忆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又随之远去。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来到了地狱十二层——舂臼地狱。
“这是犯了什么罪？”
“浪费粮食之罪，必经臼内舂杀之痛。”
“那是什么痛？”
“你做过胃镜吗？”
“没有。”
“那无法形容了，就是刀片捆着长管从口腔到胃里，顺着食道进进出出。”
“那也是疼一下就没了？”
“估计要一段时间，你生前浪费了太多粮食。”
随后只见锋利的刀片伸进我的嘴里，顿时有些想吐，但没能吐出什么。
“最近几天没怎么进食？”
“啊……加班，没胃口。”
旁边的“会计”翻开簿册，根据时间段进行勾稽，“2020年已经勾稽完，下面是2019年。”
刀片又进入了胃中，渐渐已没有了知觉，很快眼前一阵模糊，我就浑然不知了。
胃被刀片一层一层剥开，身体仿佛被掏空般，我瘫在了地上，愣了好久。
“你最近一年没怎么浪费粮食呀？”
“自己开始工作赚钱，舍不得大吃大喝。”
“钱不好赚吗？”
“是呀，年轻人生活压力又大，平日省吃俭用吧。”
“怎么说？”
“买房小三室好歹几百万，车20万起步，如果有条件再结婚，那个彩礼……”
“不结婚，不就行了吗？”
“你咋不说投胎成女人呢？”
“你以为女人的日子就轻松吗？”
“也不轻松，生活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善待你。”
我们断断续续地聊着天，路过十六十七层。看到这儿大多是肥头大耳之徒，不禁问道，“这是哪？”
“十六层火山地狱，十七层石磨地狱。”
“他们犯了什么罪？”
“前者生前行贿受贿，后者生前欺压百姓。”
“仿佛又和我没关系。”
“是的，你不配。”
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得很尴尬，“十八层地狱会不会最痛苦？”
“你随后便知。”
最后我来到了十八层地狱，却听不见凄惨的叫声，看不到炼狱的鬼魂。牛头马面站在罗生门下。罗生门阻隔了阴阳之间，一侧阴森肃杀，另一侧透过一丝冷风，“不是说我要入十八层地狱吗？”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无间地狱。”
牛头马面随即用力将我推出门，狡黠地笑道，“欢迎来到人间！”
“此刑还剩多久？”
“永生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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