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在寒假过完之后,李家人想办法把李东书送到了长沙市一家职高学机械制造,整天跟车床之类的打交道,李父松了口气。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李东书这会儿产生了一些变化。
李东书逃课了,他的第一次逃课,是被同班同学方淳怂恿的,方淳是个狂热的摇滚爱好者,他留着像科特·柯本一样的胡须,成天听Nirvana的磁带,他的目的就是要像一颗毒瘤一样钉在世俗人间,待毒汁喷发之时,便是功成名就之日。职高的生活令他愤怒不已,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仇人,但与李东书的相遇,让他欣喜若狂。
李东书蹲在厕所里,手里捧着一本陈景润写的《哥德巴赫猜想》。突然方淳冲了进来,李东书吓了一跳,赶紧把书护在怀里。方淳迅速解开腰带,拔下裤子,点了一根烟,然后一泻千里。
“诶,老弟,有纸吗?”
“没。”
“那你手上捧的是什么?”
“别打我书的主意。”
“把你看过的部分撕两页给我,封面也行,我揉揉用。”
李东书赶紧收拾收拾屁股,拎着裤子站起来。
“别想跑,我可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
“数学呆子李东书呗,大伙儿都这么叫你。”
“我去宿舍给你拿点纸吧。”
“行,就冲你这句仗义,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方淳的出现,就像一面镜子,他身上天然的反叛情绪和无政府主义态度让李东书感受到了未来,尽管李东书靠自己的努力,学完了高等数学的所有课程,但他开始迷茫,他不认为日后自己要靠着机械维修的手艺进工厂,成为一颗螺丝钉,他反倒是想成为像方淳一样特立独行的人,他有施展才华的冲动,但无从下手,这样的踌躇的才华让他觉得无能为力。
有一天,李东书问方淳:“你知道傅里叶级数和音乐的关系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任何声音都是有一个周期性的公式可以表达的,比如我们学过的三角函数正弦定理。”
“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把电吉他插到示波器上演奏,就能出现一组正弦函数图形。”
“有啥用?”
“用处我现在还没想出来,反正我知道的是,任何声音,哪怕是你听不到的,都符合傅里叶级数,只要我有足够多的声音图像,我堵住耳朵,用眼睛看就能知道你弹的是哪首歌。”
“得了,上课本来就够烦的了,你还给我做课后辅导,我都想动手打你了知道吗?”
李东书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套理论后来被人用来发明了电子调音器和KTV唱歌评分系统。
方淳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大口喷到李东书脸上,直把他呛得咳嗽。
“晚上咱们遛遛去呗?”
“咳咳,去哪儿?”
“熄灯后我去你宿舍找你,咱们去渔湾市,小戴吧。”
渔湾市的小戴吧是长沙最早一批摇滚乐爱好者的聚集地,就是像北京愚公移山和上海育音堂一样的LiveHouse,那会儿不流行吸毒,只有三五成群的小伙子小娘们用青春糟践烟和啤酒。方淳当时有一件拉风的皮夹克,即使没有哈雷机车也显得相当的新潮,他在决心重新做人后,央求当时在长沙的所有乐手们拿烟在皮夹克上烫上一个疤,那是他蹉跎岁月的印记。
“你说你学数学有什么用啊?”
“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
“什么呀,我告诉你啊,这世上就两种人,一种是傻不愣登有梦想的,一种是傻啦吧唧上下班的,你选哪个呀?”
“你拐弯抹角就是想骂我呗。”
“你现在聪明了,想给你下套都不容易了。”
李东书自打跟着方淳混之后,学会了逃课和抽烟,也学会了如何在这世上生存,最起码他没有继续痴迷于在死胡同里算数学题,他也开始拥有了烈火般的性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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