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孩的游戏
英子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出生的。
那天,英子的父母吃过晚饭后,英子的父亲李新华就搀扶着妻子王芳出了门。来到电梯口,李新华一手扶着王芳,一手按下了“下行”按钮。王芳挺了挺肚子,抬头看了看电梯口上的数字,知道电梯应该还要再等一小会才到。她便低下头,摸着大得已经遮住了双脚的肚子,轻轻说道:“宝宝,你已经足月啦!还想在妈妈肚子里住多久啊?再住可要收房租了!”
李新华听王芳这么一说,也蹲下身子,对着王芳的肚子,说:“就是!爸爸妈妈可想早点见到你喽。妈妈这的租金可不便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好不好呀?”
王芳笑了笑,突然说道:“动了!他动了!你快摸!”王芳微一转身,将肚皮转向李新华。
李新华把手搭在王芳肚子上,感受到了那令他激动不已的跳动,说:“哎,他真的在动!”然后用手指着家门,对着肚子说:“宝宝,你看。这就是你的家,也是我们的家。我们什么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就放心出来吧。”
王芳又抬头看了看电梯门上的数字,对着肚子说:“宝宝,妈妈知道你现在还不会说话。要不这样好了,如果电梯在爸爸妈妈数到‘3’的时候正好打开了的话,就表示你同意了,好不好呀。”
王芳向李新华使了个眼色。
李新华会意地抬头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喊出了数字“1”。
王芳也盯着红色的数字,不失时机地喊出了数字“2”。
只听“嘀”的一声,李新华与王芳一起喊出了数字“3”,电梯门应声而开。
“好!宝宝同意啦!可不能反悔哦。”王芳开心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夜间23点,李新华与王芳按例关了灯,上了床,准备入睡。
黑暗里,王芳与李新华说起了夜话。
“老公,你说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情况吧?上次医生还说胎位不正呢。”
“能有什么情况?每周都检查着,胎位不正不代表不健康,别胡思乱想。”
“不是我乱想,是担心。”
“杞人才忧天呢。你想,你情绪不好了,心情紧张了,影响了胎气,本来没事都整出事来了。你说是不是?所以啊,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安心,而不是担心。”
“也是。也许这就是当妈的感觉吧。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幸福。”
李新华听王芳这么一说,一下子坐了起来,煞有介事地说:“现在我宣布,为表彰王芳同志为全家做出的杰出贡献,荣获口头嘉奖一次!”
说完,李新华将身体凑向王芳,张口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接着又说:“表彰完毕!睡觉!”
不出几分钟,李新华已鼾声如雷,可王芳依然没有睡着。
约摸半小时后,屋外狂风突起,雷声大作,又疾又猛的暴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王芳突然感到肚子一紧,赶紧将双手放了上去,抚摸起来。可这次的“胎动”却异常激烈,翻江倒海似的在肚里不停地蹿动。
“劈啪”一声,一记既响又脆的雷鸣穿透进来,吓得王芳一个激灵。肚子里的宝宝也像受到了惊吓般,蹿动得更加剧烈。
王芳一边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着“别怕”,一边用手拍了拍毫无动静的李新华。
李新华揉了揉眼,还没完全醒。
“外面雷声太大了,宝宝有些害怕。”王芳对着李新华说。
李新华半眯着眼,用手在被子里探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到王芳的肚子。他轻轻拍了两下肚子,嘴里念叨着:“宝宝不怕,爸爸妈妈都在……”
正当李新华念了两遍,他的手突然像摸到什么东西一样,一股凉凉的感觉爬上了他的手掌。
“你是不是尿床了?咋湿漉漉的?”李新华眯着眼说。
窗外,又是一记霹雳。
王芳灵光一闪,大吼一声:“羊水破了!”
经过一夜的等待,李新华终于盼来了妻子和孩子。
只见一个女医生领着头,旁边簇拥着数名护士,其中一个推着病床,还有一个推着婴儿车,一齐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尽管一夜没睡,但李新华一个健步就迎了上去。
“你是王芳的家属吧?”医生问道。
“对对对,我是。”李新华连忙回答。
“手术很顺利。恭喜,是件小棉袄。”医生客气地说。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太感谢你了,医生。”李新华和医生握着手说。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你老婆现在还需要休息,你多照看一下。有事随时叫我们。”医生说完,笑着走开了。
李新华赶忙跑到王芳身边,向王芳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跑到婴儿车边,像得了奇珍异宝般盯着车内的婴儿。
“家属,我们还是先回病房吧。”推车的护士提醒道。
“哦。对对对。”李新华一个健步便让开了通道,紧跟在护士后边,回到了病房。
来到病房,推着婴儿车的护士便对李新华与王芳说:“我和你们现场确认一下孩子的情况。”说完,护士就当着李新华与王芳的面,打开了孩子的包被,在检查完孩子的腕带、五官、四肢、生殖器与肛门等部位后,又将孩子包裹完好,放回车里。
“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下字吧。”护士将一张表递给了李新华。
李新华再次核对了一遍表格上的信息,在落款处小心翼翼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走后,李新华终于能仔细端详他的女儿了。
婴儿车里,一个小小的婴儿如花生粒般静静地躺在其中,包被几乎挡住了她身体的全部,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头露在包被的开口处。
李新华将头凑得更近了些,只见女儿的头上长着黑黑的胎毛,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小小的鼻子做着有规律的呼吸,像是在吟唱生命的美好,嘴巴的左下角,一颗小小的黑痣点缀其上,显得有些调皮。
这时,婴儿的眼睛突然半睁开来。
李新华赶紧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然后又突然一开,对着女儿说:“当当当当!知不知道我是谁?”李新华顿了顿,又说:“我就是你爸爸!”
王芳也凑过脸来,同样用手将脸一遮又一开,对着女儿说:“我就是你的妈妈!”
虽然这些事情,英子都是后来从父母那里听来的,但她依然觉得,她之所以对“捉迷藏”游戏如此着迷,都是拜父母这两个举动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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