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要结婚了,真好。”
星巴克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很安静,灯光也很柔和,暖黄色的,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手里的咖啡,由衷地祝福着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林曼。
“好什么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回事?啊?你都三十岁了,女人有多少个三十。”林曼恨铁不成钢,破口大骂。
作为我的好朋友,她为我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我却一点都不着急。我不会跟她说,公司里刚转过来的同事正在追我,不然她肯定拿着刀逼我去跟那个男同事试一试。三十岁的女人,在我的世界里活成了大妈,我的心里也很愧疚。
我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双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跳跃。就在我回消息这会,她突然不说话了,这让我心里有点不安。若在平时,她肯定要喋喋不休至少半个小时才停。
我抬头向她看去,发现她正在盯着我看,从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就是不说话。
我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啦?”
“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林曼紧紧盯着我,好像不想放过我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该来的总会来,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什么放下不放下的?你在说什么?”我绷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它显露一点点有关我内心的情感 。我干脆装糊涂。
“学长啊,还有什么!”林曼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我也就假装不知道她在生气。
林曼心直口快,是个爽朗的女孩,她是真的不会拐弯抹角,也沉不住气,这我知道。只要我坚持糊弄到底,她肯定会相信我的。
“学什么长,都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我都老了,谁还记得。”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禁感慨,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戏精也果然是个戏精,演起戏来,自己都得佩服自己,何况一根筋的雄性动物,男人真可怜。
“最好是这样!”林曼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良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好啦好啦!我的白马王子还在来找我的路上,您就不要操心啦!”我嬉皮笑脸,接着说:“你下周就结婚了,还是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风风光光地出嫁,再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你都要成黄脸婆了。”
说完我猛地吸了一口吸管,将杯子里不多的咖啡一口喝掉,站起来拉着林曼,推着她往楼下走。
终于送走了林曼,我的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天落幕,华灯初上。往来没有行人,偶尔驶过的车俩也是一瞬间。回忆在夜晚完全降临前先降临。
我和学长是高中校友,他是学生会的主席。印象中他高高帅帅的,小麦色的肌肤,虽然留着寸头,却比人家耐看。他戴着眼镜,总是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身上流淌着沉稳的气息。但是有一个缺点不好,就是不爱说话,看起来太严肃。跟他走在一起,总觉得气温一直在零度以下。
我和学长认识,是偶然。高一那年夏天,林曼拉我出去打球,刚好学长和他的朋友也在球场上。林曼又是自来熟的性子,很快我们就凑在一起玩起了球。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长得不错,在那堆人里是最出众的,他长得又高,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那时候我还是个单纯的少女,不懂何为悸动。只是那一天,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他投了好几个三分,姿势真的很漂亮。
因为志同道合,我们一直有联系,有空没空就一起聚在一起吃饭打球。我和学长还单独出去过几次,每次都觉得他好冷,但是又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也许我们不知道何为喜欢、何为爱,人心却是最真诚。
高二那年,学长高三,学校会组织高三的学生进行锻炼。我课外活动的时候,就到田径场去观望,看到学长了就来一次不经意的偶遇。
他有时是跟朋友一起跑步,我就默默地跟着他们,看着他跑步的背影。我讨厌他身边总是出现很多很多人,主要是因为他人脉太好,交友太广,同时我也很羡慕可以跟他肩并肩的人。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他们。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过来过来跟我说话,或者陪着我绕操场一两圈。每当这时,我总是幸福得快要飞起,但又紧张到不敢说话。我只会默默地听着他聊他的朋友同学,以及他班里或是学生会的事。
我不敢分享我的心事,不敢说出我的喜悦和幸福。他是如此优秀,是我无法企及的人。他和人相处得很好,学校的领导老师也都认识他;他还会书法,会下厨,会视频剪辑,会摄影……他有自己的目标,又自律,我们总是差他那么一大截。暗地里,我奋力追赶过,但是我连他的手指都比不上。
这也许是我没有勇气跟他坦白心声的原因,哪怕我也开始变得优秀起来之后。
他很快就去读他理想的大学,他还是那么优秀,大一下就当上了某个部门的副主席。很快他也有了喜欢的人。
高三那个寒假,他回来还特地找我说他的事,叫我给他提点意见。我一听到他有喜欢的人,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我很难过很难过,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敢面对他说话。我压抑着悲伤,给他细致地讲了很多,教他如何去追那个幸运的女孩子。
他学过心理学,他发现了点端倪,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戳穿。我很感谢,他没有让我当场难堪。你看,他就是这么会处理细节。
他顺利地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是那么专情的人,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奔着永恒去的。
他很少再跟我说他的事,也许他也怕我难过吧。但是我还是想着他,他回来我们聚餐,不管到哪,我的眼里还是他。
我记得高二的时候,我怀疑我同桌也喜欢学长,因为他一进我们班,她就拽着我的手说:“那个学长好帅啊!”
有一次我跟我的同桌说:“你要是喜欢学长你就去追,不然大学我就追了。”
“大学了我就去追他”这句话是我给我自己的誓言,也是我努力的目标。我理想的大学就是学长的学校,我每天起早贪黑,背单词刷题,就是为了到学长的城市。但是我忽略了时间和地点的重要性,我忽略了像学长这么优秀的人,只可求不可遇。为了断自己的念想,我改了目标,去了与学长相隔两个省的城市。
我们很少有联系。像彼此都有默契一样。
一次偶然的机会,学长的好基友跟我说:“他说你要是早一点告诉他就好了。”
我盯着这这句话看了很久很久,看到眼睛发涩,看到泪如雨下。
“你要是早一点告诉他就好了。”要是有“要是”就好了。
我有机会,但是我错过了,错得连返悔的机会都不给我。
没有“要是”,我只好将自己的牵挂深埋。我也不主动联系学长,如果要相见,也不会推迟。只是我比当初更会掩藏自己的内心,看到学长和他的女朋友,我还能拿他们开开玩笑,他们撒的狗粮,我也吃得很香。
我还是很喜欢学长,我也还是很羡慕那个幸运的女孩。
然而别人都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欢喜和我藏在骨子里的念念不忘。
后来我也遇到了很多人,我不拒绝他们的善意,因为我觉得不应该打扰他们的欢喜。就像学长从来不打扰我的欢喜那样。
再后来喜欢我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而我还是孤身一人。可能是我的欢喜比别人更耐得住时间的磨练,也许是因为我再也没有遇到像学长那样让我崇拜迷恋的人。
林曼的婚礼,学长也来了,就坐在与我相隔两个座位的位子上。
我听主持人在上面说了一句:“念念不忘,必有反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用手遮了遮温暖的太阳,余光看向学长那边,笑了。
我的念念不忘,从十六岁到三十岁,走过了一个生肖的轮回,怎么还没听到回响?
不管如何,故事的最后,还是祝愿你:
“念念不忘,必有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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