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

（去年写的，第一次尝试小说，拙劣模仿了现代主义，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是效果不好看手法很粗糙结构很凌乱，先把原文放在这，不日大改一番，再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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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我以为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夜晚里过上一夜的时候，眼前出现了沙粒一样大的灯光。我拍了拍脑袋，确认了一下寒冷的天气没有把它冻坏，那束细微的光确实是真的。我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束灯光走过去。我估摸现在已是深夜了，这家主人却还开着灯，跟我一样地任性。

        我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不一会儿，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个点来敲门的，一定是不知死活的赶路的人。”门打开了，我立在那儿，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像……她。”

      “谁？”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哦，是你要找的人吧，我可不是。进来坐吧，这会你肯定冻坏了。”

        “快换双鞋，客厅有烤火桌。在这里就当在家一样。”我抖掉身上的雪花，看到这个家是白色的，就像我以前偶尔做的梦一样，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我在一旁欣赏着她边弹钢琴边哼唱，但是之后那个世界就轰塌了，从此梦里的世界就没有颜色了。我换了双暖和的棉拖鞋，走了进去，这里的布置还真像我的家，电视机挂客厅背后的墙上，寒冷的时候中间放上一个烤火桌，围上一圈沙发。以前冬天闲的时候，我就会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和父母唠唠嗑。当然了，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写作业。但是眼前的这个家看起来极不协调，白得突兀，白得凄凉。

      “我给你倒了杯热茶。”她说着，把茶杯递给了我。我紧紧地握住茶杯，看她在沙发上坐下，我便坐在了她对面。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滑溜溜的，一直盯着我。我小心抿了一口，假装没有察觉，对她说：“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你家布置的样子，真的像我的家。”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就是你的家。”她若无其事地说，“还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难道你不感到熟悉吗?”

      “熟悉，当然熟悉，但是我的家没有刷那么白的墙壁，而且那个白色的世界早就消失了。我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些。还有你，你简直太像她了。除了神态，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说过了，我不是她。有段时间里，我一直憎恨她，她给了我那么多痛苦，我却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到底，我恨的还是我自己。”

      “你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她没有回应。

      沉默了许久，我一边喝水，一边仔细地观察她。这又大又清澈的眼睛，还有这嘴唇，多像她啊。方才她给我开门的时候，我以为我就要找到她了，我以为我就可以醒过来，和她在我的世界里重逢了。我会带着她四处遨游，给她看这个喧闹的城市，并对她说：“同样是寒冷又孤独的世界，可这里是有颜色的。你看看自己的脸颊，这在梦里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时候她就会笑起来。天啊，她笑起来真美，那迷人的样子像红酒一样溢满了我的灵魂。可是眼前的这个“她”，在这间苍白的房屋的映衬下，显得有点沮丧。

      她突然起身，问我暖和了没有，说要带我去看一些东西。我答应了她，跟着她走到了“我”的卧室里，因为床、衣柜和书柜摆放的位置和我的一模一样。她打开衣柜，从底下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说：“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什么？为我准备的?”

      她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张明信片和信封，还有两个小本子。我笑了笑，“这本子的外观还真像我的风格，我就喜欢买非常少女的那种。”她叹了口气，“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来，先把明信片看了一遍。我感到惊异，这看起来是我的字迹啊，而且写的方方正正，一笔一划都坚韧有力，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也不曾写下这么凄凉、绝望的话语。“我深深地陷进了命运的沼泽里面，四周一片阴惨的迷雾”，“我感到孤独、陌生，周围的每个人都仿佛和我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我感到茫然，看见某个人用我的字却写出不是出自我的话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把那些信和小本子都读了一遍，里面写尽了作者成长的孤独与纠结，既抱负满满，又对自己和周遭环境感到失望。在那个本子里，有数十篇用“你”称呼的文章，时而流露对爱情的向往，时而又对这个人表达埋怨和不满。“可真是个悲伤又复杂的人。”我想。“可是我不明白，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字跟我的一模一样，不过我绝对没有写过这些东西。”

      “你现在当然不明白，等你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苦笑了一下，不想与她争辩。我说：“很抱歉，我刚进来就该说明缘由的，我想在你家借宿一晚，沙发上就可以，只要能歇息一晚上。不过这么晚了，你难道不想休息吗？”

      “你当然可以休息，因为这是你的家。”她停了一下，显然察觉到了我的疲倦，“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才把灯亮着。”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她坐在床上，眼神突然变得软弱，声音颤抖了起来，整个人泄了气一样，叫人可怜。“每天，我都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着的肮脏的味道，听到城市隆隆的声音，还有沙沙的写字声，甚至还有吵架和哭泣的声音。几乎每天我都会在噩梦中醒来，而且非常清楚，是过去苦涩的回忆在折磨着我。不过有时候，我会梦见雪地上有一排脚印，梦见你在雪地上面行走，梦见深夜里你在这个屋子里，像个幽灵一样来回游荡。从那天开始，每个晚上我都会把客厅的灯打开，直到你来——现在你就在我的面前。”

      “好吧，我也做过相似的梦，不过我不是为了到你这里来，这原本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把东西都收好，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这不重要。在你来之前，有无数的人来过，他们都是沿着旁边这条路，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人的。我听他们讲过无数个梦境，倾听过无数催人泪下的心声。但是你是第一个倾听我的痛苦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唯一一个。”

      我无心再追问下去，“现在太晚了，我可以就在沙发上休息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明天你上路去找你想要的那个人的时候，你要把这个盒子带走。”

      “好吧。”我把盒子拿起来，准备往客厅里走，“不过，我不是去找一个人。我是去找我的家。”

      “我们的家。”然后她就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