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夜

        冬至的节日气氛还很浓烈，晚饭时吃进胃里的牛肉和三大碗浓汤也没来得及消化，呼呼的寒风就登门而入，直逼心脏 ，势不可当，措手不及。冬天的寒风来了，来得那么猛烈，一点征兆也没有，直直的窜入严实的被窝。它爆发出了强大的威力，嘶声裂肺的咆哮着，大喊大叫，置白天所有的温热而不顾，想要冲破这漆黑的空气，直奔天花板的惨白。深冬的夜本来就冷，屋里取暖设备又低劣，蜷缩的被窝迎着风浪，瑟瑟发抖着。随着吼叫的风声，它蜷缩的力量越来越强。它紧紧的撕咬着干裂的嘴唇 ，不断的用力裹挟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把自己吞噬，把这无边的夜啃尽。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风浪，之前就有预言说今年冬天会特别寒冷，可能会超过2008年那个冬天。它怕冷，怕冬天里漫长的漆黑，那种无休止的长夜往往会使它半夜突然惊醒，双脚冰凉。有时做梦四处找火取暖，醒来时自己正蜷缩着身子，双腿已经和胸紧紧地贴在一起。之前虽然做了很多充分的御寒准备，买了厚厚的新疆特级长绒棉被，配了长毛的珊瑚绒被套，床单。甚至于枕头都是珊瑚绒套子，晚上还有电热毯和热水袋提供优质服务，它还是会在半夜被冷醒来。蜷缩的被窝看了看枕边的手机，凌晨三点，离它预设的闹钟还有两个半小时，它摁亮了电热毯的开关，迷糊中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它感觉满身是汗，背烫得难受，一惊，又醒了。再看看空中，黎明的曙光还没升起，四周是一种可怕的黑。冬天的夜，从下午六点到第二天早上的七点，十二三个小时。再加上冬至过后，夜就更加长了。被子伸展着蜷缩得有点酸软的双腿，回忆着夜里做过的梦。一个晚上，它都在梦境中东奔西窜，大脑一刻也没有闲着。睡了一夜的它疲惫不堪，昏昏沉沉，一点也不轻松。它凄然一笑，又蜷缩着双腿，回笼了。

        山区的冬天不是很冷，可是一到冬天，它就担心着，它怕冬夜里一次次醒来时那种难熬的孤独。昨晚，它又在这样的煎熬中半夜冷醒，然后又迷迷沉沉的睡去。记不清楚这样的夜有多少次了，它始终会在半夜醒来。它身子寒冷，睡着后血液循环缓慢，产生不了多少热量，后半夜的空气冷如冰窖，再厚的被子，寒风都会毫不留情的侵入，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它的身子。它受尽了这无情的夜的折磨，一次次想和夜和解。它曾经告诉过夜它太冷，需要一些温度帮助取暖，哪怕抱团取暖，互相帮助也行。夜高兴的时候也会答应被子，给它一些温存。这样的夜晚，被子就很开心。不用担心半夜会醒来，也不会无意识的蜷缩身子取暖。它在夜的笼罩下幸福得像一只小鸟。梦境中的它看到了春花，花儿在和煦的春风里舞弄着衣裙，翩翩起舞。身旁野花遍地，草长莺飞。和着彝家姑娘甜美的草原歌曲，它时而来到了彝山花谷赏花，时而又驱车驰骋于高速公路行走在旅游的路上。那种潇洒，那种惬意，是风所察觉不到的，却刚好是也它最喜欢的时刻。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艰辛， 蜷缩的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床了。在晨跑的路上，它始终不明白。这么冷的天，夜居然要这样无情的欺负它，把它置于孤独寒冷的边缘。它无法接受夜的冷酷，也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错了，怎么夜会不喜欢它。想着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了，一股热汗也顺着背心慢慢地流淌着，蜷缩了一夜的身子开始软和，不再如刚出门时那样僵硬了。它突然明白，天太冷的时候，靠别人帮忙取暖的做法是错误的。这么冷的天，哪个都需要热量，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就得自己多活动才是，不能把取暖的任务依赖在夜的身上。此时，它想起了外公。小时候，冬天去外公家时，它喜欢和幺舅去邻居陈家玩。外公就会阻止他们，说“热来不要挡人家的风，冷来不要挡人家的火。”那时它不懂，现在终于明白，夜再长，也得自己熬过；天太冷，别人也不可能帮忙取暖。于是，它更加喜欢运动，喜欢活动筋骨，好让自己时刻都是暖和的。

        都说渡人自渡，至少有十年的时间，它在混沌与痛苦的悬崖上挣扎着。没有知音的日子有多悲哀？得不到宽恕的灵魂有多逼屈？既然改变不了周围的环境，既然每年冬天都要遭受长夜的折磨，那就放手吧！或许，身体的冷不算是冷，灵魂的寒冷才是最该救赎的。改变不了他人就改变自己。从今以后，不讨好别人，不奢求依靠。做不成小鸟，就让自己活成一座山，一座长满林荫，能为自己遮阴躲雨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