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年这雪可真大!”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小女孩趴在窗前,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说道。
“是啊,真大。明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的。”一个农夫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着外面的雪对小女孩说道。
“爹爹,怎么知道明年会有好收成呀?”小女孩不解的问。
“因为,瑞雪兆丰年呀!明年我们就可以上税了。”
“可是,今年我们没有上税官老爷也没有怪我们呀!”
“因为现在是盛世啊。”男人温柔的说。
“你们父女俩不闲冷吗?赶快过来吃饭了。吃完了饭好去逛灯市。”一农妇模样的人边揩手边走过来,笑着说道。
灯火通明的宫殿,一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折子。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摸不到折子之后,才抬起头来。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披上狐裘走了出去。“您这是要去哪儿?”一身穿白袍的男子问。那男子剑眉星目,俊郎非凡,仿若画中走出的一样。
她看着他,走过去,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脸说“你用他的模样在我身边待了十几年,可我依然知道,你不是他。我一刻也没有混淆过,从始至终。”
那男子温柔的说“但是,这是我唯一可以留下的机会。”
她面无表情的把手收回来,后退,说“别跟着我。”
她一步一步的朝城墙走去。她站在城墙上看着灯火辉煌的凉州城。“这是盛世吗?言莫迁。”她喃喃的说。
“母皇,天寒早些休息吧!”一男子朝她走来。男子与刚才的白衣男子容貌极为相似。只是,身上多了些许书卷气。
她转身看着男子,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她想向男子飞奔而去,可是,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她踉跄着朝男子走去,倒下的时候她看见男子向她飞奔而来。“言莫迁,等我啊。”说完之后,她的眼睛就闭上了。
“向前直走,转弯,台阶!台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一个男孩的背上,用手捂着男孩的眼睛指挥着男孩。
“行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小女孩从男孩的背上跳下来说道。
“这是哪儿?”男孩晃了晃脑袋,不解的问。
“这是神树。保佑花家的,我父皇说历任的花凉国的帝后的名讳都要刻在一张牌上然后挂在神树上。牌分三种,金,银,铜。根据功绩来决定牌的种类和高度。”小女孩一脸得意的说。
“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许愿啊!我父皇说在神树下许愿的话是可以成真的。”
男孩看着面前的大树,一言不发。
“月儿!”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月儿拜见父皇。”小女孩转身调皮的屈了一下膝,轻快的说。
突然从走廊那里走出一魁梧的男人。“微臣言耀,拜见皇上。”未等皇帝开口,那言耀便起身朝男孩走去。小女孩见状,急忙挡在了男孩的前面。
“小公主近来可好?”言耀伸手摸着小女孩的头,微笑着说。
“我很好,谢谢言大人。”
“莫迁,过来。”男孩听到他的声音,就要走过去,但是被小女孩扯住了衣角。
“月儿,不得放肆!”突然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女孩不甘心的放了手,男孩走了过去。
“逆子!”伴随着言耀的声音的是巴掌的清脆声。男孩应声倒地,嘴角带着血。但此时的他面无表情,更无惧色。“这等禁地可是你能来的?”说着就要去踢那个名叫莫迁的男孩。小女孩见状,就要跑过去护住言莫迁。
突然,一支箭射了过来,言耀慌忙的收住了脚。
“丞相大人恕罪,玲星现在在练习射箭,学艺不精惊了大人,万望海涵。”一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身戎装的走了过来,不慌不忙的说道。
“星儿,你又胡闹了!”皇帝佯怒着说道。
“公主哪里的话,微臣不敢当。”
“行了,言爱卿这事不怪莫迁,要怪就怪月儿吧!”皇帝说道“月儿,你违反宫规现在朕罚你在神树下跪着,不到明天不准起来!”
“月儿遵命。”说完小女孩转身跪在神树下。身体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月儿,你是不是傻呀?明知言耀那老狐狸千方百计的找父皇麻烦,你还把言莫迁到处乱带!”花玲星躺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说道。
“姐姐,言耀的权势那么大,为什么父皇不把他给杀了?”月儿抬头看着神树,平静的说。
“哈哈哈,月儿这么蠢的丫头竟有这么狠的想法。”花玲星躺在台阶上大笑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姐姐太过分了!月儿才不蠢呢!”
“好好,你不蠢,反正你蠢不蠢我都会护你一辈子的。决不食言。”
当初说好的明明是一辈子,可是呢?当初那些对我说会护我一辈子的人都已经走得那么远了。只有我还在这里,他们护我,却不等我。现在的我好累啊。
我睁开眼睛,身旁围了好多人。
“母皇,您终于醒了。”
我看着我面前的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刻,我会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言莫迁。因为眼前的人身上流淌的血,有一半是他的。
“我从没有好好看过你。谁知你竟才是和他最像的人。”我抚摸着他的脸,平静的说。“别怪母亲,母亲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所以母亲只能放弃一切。包括自己,包括作为一个母亲的资格与责任。”
“言星从未怪过母亲。”
我抚摸着他的脸,摇了摇头说“抱歉,让你成为了我的孩子。”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手覆在我的手上,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云也在吗?”我问。
“微臣在。”一白发斑斑的老人说道。
“你们都出去,云也留下。”
他问我“皇上有事吗?”
“你坐下。云也,时间好快呀!怎么你都老了呢?”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
“云也我像一个帝王吗?”
他坚定的回答“像!”
“那我算一个伟大的帝王吗?”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花凉国历任帝王,无人有你之伟绩!”
“是吗?我突然想起兰齐默格桑了。在我出征落云域回来,两年之后,她代表天祝前来上贡。那天,她坐在城头上喝酒,我在她的身旁站着。她邀我和她一起,就像在天祝时一样。但是,我没有。她喝了一会儿之后将酒壶扔了,跳下来头也不转的就走,边走边说我越来越像帝王了。她是第一个说我像帝王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天祝那边,他们都很好。”
“云也,我累了!”
“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我想去他的身边睡。”
“好,好好的睡吧!”云也起身背对着我。
我从床上起来,将我一身的华服换下。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多少年过去了?应该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吧!
不知不觉中言星长大了,云也变老了,仓木决也用他的模样在我身旁待了近二十年了,可是镜中的我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我打开门走出去,外面的风雪好大。
夜深人静的凉州城此时成了风雪的天地。在凉州城的街道上,有一抹鲜红的身影,缓慢的自皇宫向南而去。
云也站在城墙上,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不自知的流目。“北与南,尊与卑,你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卑到骨子里只为圆她的童言无忌。咳咳...”他突然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激动的说“但是,但是,我,我云也还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说到最后,他扶在城墙上,喃喃的重复着“看不起你。”
我走到花凉国的南刑场,打开这里尘封已久的门。我仿佛看到了那天我回来时的场景。
我征战落云域回来之时,刑台之上是已经化作灰烬的他。风一吹来就像是在下着黑色的雪一样。我从黑色的雪里走过,走上刑台与他躺在一起。那时的我,多想就这样与他长眠于此。
但是,他让云也告诉我“阿引,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王。让我的眼睛看到花凉国的安定盛世。”
所以啊我不得不活着,谁让我的眼睛是他的,谁让我的命是他的,谁让我的愿望也是他的呢?我的童言无忌,你却当作了你毕生的使命。
我站在门前,仔细的整理我的衣服。庄重的走入门去,就像新娘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的新郎。
明明不长的路,但我却感觉仿佛走了一辈子。风吹起我的头发,眼前随风而起的头发已经白了。“言莫迁,现在的我终于老了,是你来了吗?”
我蹒跚着走上刑台,躺下。我的眼前出现了言莫迁的脸,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不来,我不老。你来,我老。说好的一起看着对方变丑,现在我已经老了,你怎么还是原来的模样呢?”
风雪的声音覆盖了她的呢喃,她一身嫁衣躺在刑台之上,鲜红如血,未着半点风雪。
“来人,备马!”云也换上一身戎装,跨上马背。带着一支禁卫军向南刑场前进。那一刻云也仿佛回到了与她征战沙场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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