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翟启见了一面之后,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似乎什么也没说,竟也成了深交,年少时的心就是直来直去的,爱是直截了当的,恨也是。
有一天晚上,翟启发消息和我说,天上的星星真好看。躺在床上的我一股脑儿爬起来,拉开窗子看看今晚是不是真的有星星,那会还是冬天,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街上的路灯到了这时候,也不觉得孤单了,三三两两的人不时的路过,留下几句话给它们,也够它们熬过下半夜了,天空是深蓝色的,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也是深蓝色的,星星都是模糊的,要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好像一不留神就要被天空吃了去。
我想朋友也许就是这样的,你说一句话,他是会放在心上的,就像他说一句,今夜的星星真好看,我也会去看看的。我于是问他:“你会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吗?不会是耍我的吧?”
长大了之后明白,很多话是不用说的,说出来的话,也许是假的,不说的话,放在心里,更是真的,可是那个年纪的我,似乎是信每个人嘴里说的话,只要他说出来,我都是信的。又或者是因为经历过朋友的背叛,所以格外的小心。
初二那年夏天的某一个午后,我的胃病突然犯了,疼得我直不起腰,我倒在床上,捂着胃,感觉胃里有一只大手在撕扯着它,我抓起电话,给一个平时关系很密切的女生朋友打电话,想拜托她给我买点药,她告诉我下午要写作业不能来,我和她说没关系,可能一会就好了,她“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当时我没有失落,也没有难过,胃疼早就让我没法顾忌复杂的内心情感。恢复后的第三天,郭姐来我家玩,坐在我的床上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和她说到,前几天胃疼可真是厉害,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郭姐一下子急了,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对她笑,现在不都好了嘛。郭姐说:“不行不行,那我多有愧疚感啊,那天下午我还和凌凌一起看电视呢,她来我家找我,说要看快乐大本营。” 我忽然就愣住了,凌凌就是我的那位亲密的朋友啊。
我把这件事情视作为背叛,七年前也许是小心眼,现在看来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说法,朋友之间的感情,彼此都有不同的厚薄程度,你对他情意重,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他对你是另一回事,就像太宰治说的,世间朋友,以为深刻的了解彼此,待一方驾鹤西去,还要悲痛地念哀悼之词,其实互相看轻和鄙视。或许是这样子的吧。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翟启这个看似木讷又心眼极大的男孩子,他说: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一字一句,显示在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直白却又认真,就像是个小孩子在念汉语拼音那样的,一个一个的,每一个都用力的读过去,哪怕一个都不松懈那样的认真。
我有一点感动,又有一些开心,这个爱读书的男孩子,竟然是能看上我做朋友的。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以一个晚自习为开端,我和维意正在热火朝天的写着纸条。
大陶:我有时候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我不爱学习,又不得不学习,我可以花一个下午的一两个小时看完曹禺的一个剧本,是不图什么的,但是在学习的时候,却在想着我多做一点题,多看几页书是不是就能成绩上升。
维意:有些人相信天道酬勤,有些人相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就算相信又如何呢?什么程度算是人上人?有的人考取了好的大学,比我们上的大学要好几十几百倍,可是大学不是我的人生目标,学习从来不是为了成绩,不是为了考大学,而是为了人生。
陶儿,你知道吗?我没有哪一天不把自己当成天才的,我不允许自己怀疑自己是天才,我什么都学,什么都有兴趣,只是因为我信,我是一个特殊的人,我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陶儿,回报有很多,有些回报也要很长时间,可是不是别人做到,自己也要做到。陶儿,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能预见未来,我不能告诉你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只能告诉你:多学点东西吧,哪怕是父母眼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会有用的。许多许多知识都不是课本里的。
下周就要分科了,也不说再见了,只希望,一生平安。
大陶:我们会一直平安地活着,不用说一生平安,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地经历了相遇和分离,短暂而有意义。生活是这样的,我们都要考大学不是吗?即使是自己感兴趣的,父母也会称之为影响学习的东西。有的时候,我真的顾忌了太多,不论是什么人,我都在意他们的看法,我讨厌用小心的眼神窥探别人的人,敏感偏激,但是我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我提醒自己要改掉,但是我发现很难。
维意:陶儿,很多事是不能想的,想太多,心就会被拉住了。家人都说我自私,不懂体贴大人,我懂的,我也体贴了,只是他们不需要罢了。我很伤人的,我任性、偏激,只是因为我想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我的人生为何要别人指手画脚?!
陶儿:维意是这个班级里我最喜欢的人了,即使她说她偏激也好,自私也罢,至少我看到的是一个纯粹的、为自己而活的人。而我却被太多东西牵绊,容易想得很多,也不忍去刺伤别人,到最后被丢弃的好像总是我。
维意:你应当学会让自己独立的站起来,去打破束缚,从那些烦琐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中摆脱出来,笑着对它们说再见。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我不知道尽头是否是阳光,可我相信我们努力了,便无悔。陶儿,我羡慕你,或许,有时你又羡慕我,可有的羡慕是不能说的,明白吗?我想,明天是晴天吧!
陶儿:明天是不是晴天,要看天气预报哦。但是我们的心一定要放晴。我希望自己可以站在高处,而不是角落,我讨厌那种颓靡、阴暗的感觉,仿佛心生了锈,钝住了一般的沉重。我希望自己有一个梦想,可以放开一切去追寻,我现在再也不喜欢复杂而曲折的人物了,我只想要简单的快乐,去爱,去定一个美好的理想,去疯狂的追逐。
维意:陶儿,真的要分开了,我们都长大了,分离不是死别,好好享受长大的感觉吧!我们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既然知道,就不要放弃。加油!
那天晚上的维意,我总觉得她自始至终没有笑过,我也总觉得她那天晚上像是喝醉了酒,说的话逻辑很跳跃,好像我们这次的分开,像是再也见不到了似的。那年我们十五岁,认为自己足够长大了,七年后的现在,我始终弄不明白很多问题,我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成长,需要自己为自己走出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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