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话题:一个关于人性黑暗面的故事。
1.
窗,被推开。
满屋的腥臭压抑终于找到喘息的突破口,一哄而散地抢着去了。刹时间屋内成了发酵罐子,被打翻的百草枯停止流淌,乱七八糟的气体和残破的家具、墙壁厮混在一起,墙角的死老鼠成了催化剂。半晌。发酵完成,罐子里置换出了一丝清爽——是风。
可这阴沉的夜朦胧着风的眼睛,弄得到处仍旧是粘稠。
墙上的钟表依然辛劳。已是凌晨一点。
2.
谁会在大晚上来寻仇呢?
大概只有被欠债的头子们和深夜要被剁脚砍手的赌鬼父亲。
这些个凶神恶煞的流氓混蛋们拿着“铁证如山”的欠条作了钥匙,光明正大地撬开了那扇老旧的防盗门。屋内人被堵个正着。很奇怪,今天四楼吵架的夫妻格外恩爱,二栋隔着墙壁才满月的孩子也出奇地乖巧,对面家里办喜事,刚好回了老家。只剩下楼下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夜深了。
一副单薄的身体瘫在地上,周围的液体汩汩流淌,像花一样开放。那身躯好像变成了花蕊,被包裹起来。
她没死。虚弱的喘气声撞破寂静,在这杂乱不堪的地板上,在残存木椅折断的这条腿上,活着。
门前突然传来狗叫声,有人上楼来,咚咚咚的声音分外扰人,幸好在二楼停下。应该是撒泼的酒鬼回来了,果然,不多时,地板下传来打骂声。
吱吖——
椅子还是塌了,不堪的身体再次倒下。
一倒不起。
3.
每个礼拜五都是林小小最开心的日子。现在,林小小可以喜滋滋地舔着冰棍喊痛快了,这是她用替人写作业的钱买的。母亲不爱吃冰的,于是她买了两个打折的苹果——一块钱。“One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虽然她上不起学,可是她聪明啊。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上楼时一丝异样闪过心尖,她突然惊慌起来。飞奔到三楼,门竟然没关。缝隙里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林小小的心却凉到了谷底。
母亲就倒在那。林小小想疯狂的大叫,她想跑去打电话,可是母亲却挣扎着对她伸出手,嘴巴颤巍巍嚅着。
“他、拿、走了。”
“小小,妈对不起你。你自己要好、好的......”
她怔住,僵硬地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翻到了一张单据。
她不解地望着母亲,母亲微笑。
林小小握紧了那张纸。她没有疯狂的大叫,没有跑去打电话。她莫名冷静起来。她开始削起苹果。
家里没有水果刀,于是她仔细清洗了平时削铅笔用的那把。半路出家的“水果刀”用的很不利索,两次划到了她的手,像是着了嗜血的魔。刀片很薄,被划破的指尖有些刺痛,痕迹却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4.
第二天清晨,警察封锁了现场。取证,检验,询问,盘查。
混混的头头很有势力,耍赖了好久才允许被调查。
被审问时,小混混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犯案的经过,并且异口同声地咬定是那个欠债的赌徒亲手捅了他老婆一刀,稳准狠。
“俺以为他怂的很哩,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下,眼神还挺吓人!”
“就是他就是他,他捅的!”
“说什么杀了这个婆娘就有钱拿!狗屁!他就是个疯子!”
翌日,兢兢战战的林小小被通知:母亲的死因是失血过多,腹部被刺的那一刀成为了致命伤,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本来要被剁手砍脚的——她的“父亲”。
第四天,凶犯被警察抓获。被抓时,他捏着一张单据正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保险公司前破口大骂,就在被铐上禁锢时竟然开始口吐白沫。庆幸的是,这个年迈的赌徒终于舍得扔下他的骰子了。
5.
不知何时,父亲变得居无定所,后来成了无影无踪。也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小小和母亲生活在了这间还是姥姥留下的房子里。
“离开他吧!他是个混小子,不是好归宿。”这是姥姥临终时的话。可母亲不听。爱情蒙蔽了一切真相,只剩下飞蛾扑火的疯狂。
房子很破,但母亲一直把它收拾的十分整洁。后来那个人回来过几次,母亲每次都跪着央求他别再赌了。可是他不听。姥姥给的嫁妆,一件一件被偷着卖掉,曾经华丽的首饰都只剩下了空壳子。最后连房子都是空的了。
他把房子卖了。他竟然杀了她!
想着那人带着流氓们闯进来要打要砸的场景,脑袋里描绘着她的“父亲”一脸的谄媚,哈巴狗一样的给他们指路的模样,而呆坐在一边的母亲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一味的唯唯诺诺,被他们踢打、辱骂。
林小小的心登时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就像这个家。
直到今天她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去选择反抗。难道,她还爱着这个无情无义,嗜赌如命的恶魔吗?
林小小没有答案。
6.
这是林小小最后一次见到她所谓的“父亲”。还是由自己买的单。
一杯柠檬汁,一杯冰咖啡。
当然,谈话并不愉快。但分别的时候她执意要和他碰杯。
他拗不过,嗤笑着,喝了。
7.
母亲的意外险赔偿金已经拿到了,数额很大。代理监护人——她的舅舅,满心欢喜地帮她缴了学费。
再次回到曾经熟悉的教室座位上,林小小怅然若失。她打开书包,翻出文具盒。
她开始削起铅笔来。
8.
那把水果刀再也没有被提起过。
林小小习惯上用百草枯去处理乱窜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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