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如果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鸟/只等那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
--席慕容《白鸟之死》
1
她最后一次看见翻飞在凌空的尘土,那么深情的落成一种回忆。爱,让人生,再让人生不如死。她想,不会了,那个人走后,带走了她的一切,全部的全部。
她,也是个安静淡雅的女孩,普通、与世无争,最大的野心也就是找个人安安静静的嫁了。从未幻想过与众不同。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过错,错成一生的挂碍。荒凉织成愁。
认识他的时候,她小鹿般的眼睛闪着一丝清澈。腼腆的笑着。在公司的酒会上,他身边一直坐着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她那么漂亮气质高雅。他很绅士的给女孩子夹菜,倒茶,眉眼间的关切落进她的眼睛里,是那么的艳羡。
此生从未想过跟他的交集。她常常安静的看着遥远的天边,那条地平线总是勾勒出凌乱的曲线,像她的心,叠峦起伏。
她不会去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恋。
可是她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完全否定了她的价值观。
他喜欢叫她妹妹,在公司里,他当着同事的面从来都不叫她的名字,他说:“妹妹,给哥倒杯水。”
一次看见他在楼梯间与那个气质高贵的女孩吵架,女孩掴了他一巴掌,然后流着泪走开了,她站在楼顶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渐渐肿起来的掌印,眼中还闪着亮亮的光,嘴角是不知觉的苦笑。那一刻,她的心痛了。
她走过去,递上润湿的毛巾说:“给。”他善意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伤痛。她想,他不爱那个女孩,虽然她不懂什么是爱,可是直觉告诉她,他的心一定很空。
他送她回家,静静的夜里,路灯昏沉的光影摇曳。
他嬉笑如常,她努力的讲了笑话,他依然笑的没心没肺。然后他站住,夜的魅影在他深邃的眼窝里透出隐隐忧伤,他说:“妹妹,你真好,如果我没有女朋友,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这句话,让她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着,十二点的时候,她翻身起来,插上手机电源给他发了短信:“我喜欢你,我一直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会在一起。”她只有这样不留余地的给自己制造伤口,因为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的心始终是漂泊的,让他去接受一份安定的感情,特别是她,这个如此宁静的女孩,这个只想给自己心爱的男孩子宁馨平凡的生活的女孩。她知道留不住他,因为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先在乎,谁就注定会输。
果然,他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给了她短信,预知的结果,在她看来还是字字镌刻的疼:“对不起,妹妹,我不想你受伤,我不是一个好人。你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好女孩,而我不配。”
呵呵,这么烂的借口,她没有哭,只是平静的笑,为什么,喜欢你也需要负责吗,真是个烂人。
收起郑重其事,她决心继续玩这个自欺欺人的游戏,很早的吃了早餐等在公司的门口,邂逅他的姗姗来迟。等着他的兴师问罪。
可是,他没有来。
她给他短信,他没有回。
拨他的手机,关机状态。
他怎么了,难道是被她的短信吓着了?然后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她的视野?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使劲的摇了摇头,这个游戏花丛的花花肠子,怎么会因为她区区一条半真不假的求爱短信吓倒呢。
她看见那个身份高贵、打扮入时、眼神晦涩女孩子了,化了浓浓的烟熏妆,但是不论怎么掩饰也遮盖不了她哭过的痕迹。她跑过去问:“俊逸怎么没来上班呢。“她看似平淡的口吻,假装莫不关切。
女孩抬起她画的浓黑的的大眼睛,淡淡的口吻:“他走了。“
她不好再追问什么,人事部门正在给他办离职手续。
他走了,云淡风轻。像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吹过她有些单薄的世界。
2
一晃几年。
时间像一张巨大的伤口,等着风吹过,雨淋过,伤过痛过。
几年里,他联系过她,每次依然是那个不调的语气,隐隐的暧昧:“妹妹想我了没?“
几年内,她换过几次工作,却依然走不出他的阴影。她谈过恋爱也相过亲,每次都是在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里跟自己说拜拜。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爱另外一个人。坐地铁的时候,偶然抬起头,看见一个如此熟悉的身影,她都会提前一站下车跟踪了好久,只到泪流满面。
可不可以爱一个人,十年如一日。不在乎时间风刀雪刃的伤害?可不可以在我们青春的岁月里,不顾一切的邂逅一张不变的面孔只到永世不忘?
同事小陈的暧昧和执著像极了她,她在微醺的酒气里轻轻的吐着烟圈,轻蔑的笑:“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是什么?“轻烟氤氲了小陈忧伤的脸,他走过来拿走她手中的酒杯,掐灭她的烟:“我是不懂,但是我希望你懂,所以希望别折磨自己。”她哭了,这次真的,她的泪水却流的莫名其妙。在很久很久已经他拒绝她的时候就应该储蓄的。结果再最不适合的时候,迟钝了那么久。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一直都在,在一个遥远的距离。她伸手不及。
十月的时候,他在QQ上对她讲:“妹妹,我可能要结婚了。“她笑笑:“是吗,我想参加你的婚礼。”他说:“好啊,你来吧。”他发了一个熟悉的地址。她傻傻的看着,然后熄灭了最后一支缭绕在指尖的香烟。原来,他一直住在离她很近的城市,每天下班的同一辆列车都会划过那个城市的边缘,他们竟一次照面也没打过。
缘过如此,她无话可讲。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学会了随遇而安,但是始终没有学会放弃,这是她的失败。
3
一场不太隆重的婚礼,简单而不失奢华,因为幸福在不远的钟声里,悠远而绵长。她着装淡雅,娉婷而来。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失风度的踏过他的红地毯。她在镜子里端倪了自己的脸,还好,正如五年前的风姿正浓,她还年轻,在她最美的年华即将逝去的那一年,他们又一次相遇。
他亦如当年的英姿,那么英俊,正如他的名字。只是略显憔悴。
他看着她惊讶于她的艳压群芳:“妹妹,你变了。”
她笑的花枝惊颤:“有吗。“
他依然看着她,眼神里有深深的倦怠。没有再说什么。
新娘子很安逸,像极了当年的她,乖巧,可人。
她一个劲的喝酒,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一仰而尽。她没有看见他眼睛里的疼惜。
有人过来扶她,是小陈。那个善良的小伙子,追求了她那么多年,他比她要勇敢,知道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她好傻。
她点燃了一支烟,小陈制止她。她停下来,眼神哀伤。
“让我最后一次再想他吧,他已经不再属于我,当这支烟燃尽,我就告诉自己,该放手了。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学会放弃,因为我固执的收藏了这份美好,不敢碰触自己内心的那道防线,我知道他迟早会离开我的世界。所以我宁愿相信我真心爱过他,这么多年,我等过他,这就够了。“
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
坐上车离开会场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俊逸,忘了今天说恭喜了,忘了告诉你,我们必将路过一场这样不太温暖的婚礼,这是人生的一个过程,我读懂了你脸上所有的疲惫,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忘记漂泊,漂泊使人疲惫所以你感到累了。对么,还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吗,那是真的。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在这个告别真情的世界里,我的告白来的过于苍白,苍白的有点假意。但是我依然没有后悔爱过你,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此生路过你的风景,我外分感激,俊逸,祝你幸福。此生不见。“
她关掉手机,扣掉电板,在疾驰的列车里,微笑着,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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