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路过的风景

作者: 星洲镜一 | 来源:发表于2018-06-19 20:47 被阅读34次
    你路过的风景
    1、

    顾涛说:“北辰,我们有十年没见了。”

    彼时,我和顾涛坐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他讲一句,我回一句地说话。下午还有一个会议,我不能耽误得太久。大概是见我频繁看手机,顾涛本是一副长话长说的架势,最后无奈地跟我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我收起手机,拿好包包,转身欲走。顾涛说了上面那句话。我愣了一会儿,头也没回:“哦,是嘛。”

    2、

    我从小认识顾涛。我和他上一个幼儿园,上一个小学,上一个初中。我们还住在一个小区,但是顾涛不认识我。他从小学开始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他擅长长跑,跑起来像一阵小旋风。五六年级的时候,就有一群小姑娘迷他,争着要当他的女朋友。

    我也喜欢他,在日记本上写满他的名字。小学毕业后,他跟我分到一个学校,遗憾的是,依旧不在一个班。我的班在五楼,他的班在四楼。每天傍晚放学,我第一个跑出教室在走廊上站着,看着顾涛抱着一个篮球去篮球场打篮球。那会儿的他就抽得高高的,但是瘦,篮球服被他穿得空荡荡的,可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孱弱。

    他打篮球,我就在附近的休息区写试卷。那时候我不是个受欢迎的小姑娘,常常独来独往,不屑和同龄的女生谈明星、谈游戏、谈讨厌的老师和写不完的家庭作业。我就喜欢看顾涛,看他在夕阳下跳跃的样子。

    我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住院。一天早上开晨会,我站在班级队伍的第一排,认认真真地看顾涛当护旗手升旗。那时候我离顾涛是那么近,近到令人几乎昏厥。然后我就真的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在医务室,旁边坐着我们班的小班长。班长推了推眼镜,说:“你醒了?我去找医生。”

    医生严厉谴责了我,并勒令我必须每天吃早餐。等我回到教室,我因为不吃早餐而导致晕倒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班级,我怀疑在我们的大舌头的作用下,其他班应该都知道了。我烦躁地趴在座位上,一整节课都怏怏不乐。

    我成绩好,脾气坏,大家看我这样,都不太想触我霉头。下课后,有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向我汇报:“北辰北辰,你知道你晕倒后谁送你去的医务室吗?是顾涛哦!”

    是顾涛哦……顾涛?

    所以,当时是顾涛送我去的医务室?

    “真的啊,没有骗你。还是公主抱啊。话说北辰你也太瘦了,顾涛抱你简直一点都不费力!”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顾涛抱了我!

    我头晕耳热,脸一定红得像番茄。

    有了这个小插曲以后,我对顾涛的喜欢就更热切了。他多好,多乐于助人,多与众不同。我像个傻瓜一样,见到顾涛就小鹿乱撞。那时候我开始在杂志上发表一些小说,每一个男主角都姓顾。我在笔端幻想了和顾涛在一起的一千种恋爱方式,然而现实中的我,连让顾涛记住我的名字都做不到!

    3、

    我的成绩一向不错,从初一起,班主任就很关注我。到了初三的第一个学期,我的成绩却出现了下滑的趋势,期中考试时直接来了个滑铁卢,与保送重点高中的机会失之交臂。班主任怒不可遏,把我拎到了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班主任显然有备而来,他搜出了我藏在桌洞里的杂志样刊,翻出了我夹在练习册里面的顾涛人像手绘以及背面的木心诗《从前慢》的明信片。

    他质问我:“周北辰,你是在和顾涛谈恋爱吗?”

    我羞愤得无话可说,班主任却当我在默认,他继续道:“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你才多小?你初三了啊,我以为你知道轻重。不行,这件事必须把你们两个家长都叫来!”

    我到底年纪小,害怕得六神无主,只会不停地掉眼泪。不多久,无辜的顾涛被叫到老师办公室。他莫名地看了看我,我不敢回视,只知道他站在了我的身边。

    我的班主任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他问顾涛:“顾涛,说实话!你和周北辰是在谈恋爱吗?”

    顾涛没有正面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是又看了看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证据”,说:“老师,我能单独跟您谈一谈吗?”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好。周北辰,你先到外面等着。”

    我乖乖地走了出去,掰着手指头熬过这漫长的时光。然后,顾涛走了出来,叫了我一声:“周北辰,进去吧。”

    他顿了顿,低声多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喜欢。学习要加油!”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回他一个难看的笑容。

    再和班主任面对面,彼此都挺尴尬,班主任先是为他的误会跟我道歉,再继续他的道理:“青春期的时候喜欢上个把异性很正常,老师也是从你们那个时候过来的。如果这份浅薄的喜欢影响了学习就不太值当了……”

    那时候,我多么想反驳,我对顾涛的喜欢一点也不浅薄。

    带着这份浅薄的喜欢,我埋首书中,终于以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市重点。

    而顾涛,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一样进入了这所高中。

    4、

    阿桑在歌里唱:“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我和顾涛,大概也没有摆脱这样的剧情。

    进入高中后,课业繁忙了起来。课余时间,我还参加了文学社,成为了我们文学社自办刊物的主笔。除此之外,我担纲了文学社记者这个身份,但凡学校举办大活动,我就要外出收集新闻素材。我有一个搭档,叫晓琳,和我同一个年级不同班,初中时却是和我一个班的,为人比较聒噪,也一惊一乍,十分有趣。

    新的生活在我眼前铺陈开来,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叫顾涛的男孩儿。

    顾涛进入高中后就成为了我们校篮球队的主力,体育训练转向了短跑。每天清晨我早早地来到学校,顾涛他们就在操场训练了。我换上运动服,沿着跑道跑圈,从不接近顾涛。

    我们都长开了不少,顾涛一米八六,我居然也长到了一米七。晓琳打趣我“仙风道骨”、“高不可攀”,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有一次我结束晨跑,在出口处正好碰上了顾涛,他看我也是明显一愣,惊讶道:“周北辰,你长这么高了?”

    一周后,又碰上他,他问我:“周北辰,你是不是每天都来跑步?”

    再后面,我跑步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就会跑过来,跟我并肩:“你现在体能好了很多,初中的时候站着开个会都能晕倒。”

    他显然记得那件破事。

    “嗯。”我习惯寡言。

    他也不恼,继续说:“周北辰,我初中的时候经常去篮球场打篮球,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在远处写作业,你说,那个姑娘,是不是也叫周北辰?”

    我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呼气,怒瞪他。

    他轻松地原地跑着,大言不惭地问我:“周北辰,你是不是还很喜欢我?”

    喝,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叫顾涛的,居然这么不要脸。

    可怕的是,我还真喜欢。

    5、

    那年的秋季运动会,我们文学社被派去筛选运动会广播稿件。学校对每个班的稿件数量有硬性要求,于是这些偷懒的高中生们开始各显神通地偷懒。稿子写得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晓琳作为念稿的广播员,读了一天的“某某某班的某某某加油,某某某是天子骄子,某某某班为某某某骄傲”等,摆摆手,歇菜了。于是,我们被社长打发出来采访比赛拿奖的运动员。

    晓琳光说不练,看到好看的采访几句,不好看的都推给我,很是“仗义”。我们在操场上溜达一圈,晓琳忽然指着一个裁判员,激动得要跳起来:“北辰你看,那个裁判帅不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顾涛那张笑意吟吟的脸。我拉着晓琳落荒而逃:“走啦,花痴。”

    回去以后,晓琳还沉浸在顾涛的美色中无法释怀,不停地在我耳边喋喋不休:“那个裁判真的好帅,目测有一米九吧?北辰你说,他是不是体育班的学长?”

    没有一米九,不是学长。他是我的,你别幻想了。

    以上的话,我一句都没跟晓琳说。我眼睁睁地看着晓琳陷入对顾涛的狂热喜欢中,而做不到说一个不许。我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

    我很烦躁,对顾涛没有好脸色。顾涛又无辜中枪,问我是怎么了。

    那会儿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被顾涛知道我们两个就住在一个小区之后,我喜欢他的远古历史都被他挖了个底朝天。但是顾涛从来只是说一些逗趣的话,哪怕我气得跳起来抽他,他也只是挡住脸:“诶诶诶,当心点,打人别打脸啊。”

    他怕是被人喜欢以为常事,从来不懂得考虑对方的心情。

    我问顾涛:“我们算什么关系?”

    顾涛懵了:“我们不是哥们儿吗?”

    哥们,我打死你这个哥们!我把顾涛暴揍了一顿,还是气不顺,蹲在路边开始哭。他还不怕死地说:“周北辰,你这么大一只哭起来很难看诶!”

    我这么大一只!我这么大一只!我这么大一只!

    我特么的真心喂了狗。我站起来狠狠踩了顾涛一脚,兀自往前走。顾涛被踩得不轻,瘸着腿追我,一直追到了我家门口。

    “北辰,北辰,你听我说。”

    “你说。”

    “不是哥们,北辰。我开玩笑的。”他珍而重之地说,“北辰,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可是,北辰,你这么优秀,我不想你因为喜欢我而耽误学习。我想看你飞得更高更远,真心的。等你考上你心仪的大学,我们再交往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我哭得更凶了,顾涛无奈地将我抱进怀里。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了,而我抓不住、留不了,仿佛手无寸铁,无计可施。

    顾涛的理由崇高又充分,我没办法不配合。

    6、

    高一下学期,春季篮球联赛。

    顾涛开始密集地篮球训练,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每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校篮球队的队员们就全体出动到球场进行练习赛。

    晓琳每天准时到球场报到,训练赛而已,这姑娘居然能场场不落。假如我是个不喜欢顾涛的路人甲,都要被晓琳的精神深深折服了。但以我的角度,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我跟晓琳谈不上是多亲密的朋友,但好歹算志趣相投,这种和朋友共同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如鲠在喉,我好几次暗示晓琳,但晓琳脾气执拗,显然对顾涛“有喜欢的人”不以为意。

    眼看着晓琳就要打入他们篮球队的内部,我危机感大振,对晓琳说:“晓琳,你能不能放弃顾涛?”

    三番两次,晓琳即使是不知道,也能感觉得出来了。她说:“北辰,你是不是也喜欢顾涛?”

    在晓琳的注视下,我艰难地点头。

    晓琳下巴扬得高高的,说:“哦,那就各凭本事喽。”

    我很不喜欢晓琳这个论调,但从一开始,我就陷入了被动,无怪乎有如此窘状。我不知道感情是否可以用竞争来度量,但年少的我们,凭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勇,带着一较高下的信念,把单纯的喜欢,硬是变成荒腔走板的戏码。

    我和晓琳从此势同水火,明里暗里处处较劲。

    顾涛知道此事后,脸羞耻得红了:“北辰,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幼稚。”

    我揪着顾涛的衣服,问:“你不会喜欢上晓琳吧?”

    “你的眼神明明写着我要是给出肯定的回答我就死定了。”

    我松开他:“知道就好。”

    我手里握着顾涛这张王炸,怕什么妖魔鬼怪的伎俩。我很快失去了和晓琳竞争的乐趣,不介意晓琳和我别苗头。篮球联赛我俩都跟着,稿子各自取材各自写,优胜劣汰,谁的好谁上刊。

    我到底是社刊主笔,写出的稿件优于晓琳一筹。从预赛到四分之一决赛落败,整个篮球赛的进程由我一手报道,晓琳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最后一次,晓琳拿着退回来的稿件,当着社长的面指控我:“周北辰,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我脾气太冲:“技不如人,怪什么霸道。”

    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给我取了个诨号“周傲天”。我原本人缘就不怎么样,这次更是成为全年级女性“人人得而诛之”的反派了。

    流言甚嚣尘上,都在传“周北辰为争一个顾涛,不惜背叛朋友”。在同学眼中,我成了“不动声色,伤敌八千,全身而退”的狠角色。天可怜见,我要是真有这种狗胆量,何至于跟顾涛还处于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阶段。

    我自有我的矜持和软肋。——为这事儿,我又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

    这次的班主任是我们班的地理老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头儿常年左手一个飘逸杯,右手一只秀气的茶碗,一副出世高人的样子,却学生的事情好像漠不关心,似乎只要学生不淘出圈儿,就真“无为而治”了。

    我是第一个被他叫去的学生。他让我坐,很简单的话生生绕了地球一圈,才言归正传。

    我摸着良心指天发誓:“革命尚未成功,我怎么会想谈恋爱。王老师,以学习为重,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事都是误会,同学们作业太少瞎传的。建议您连同任课老师,给我们多布置一些试卷、作业。”

    王老师嘉奖了我的觉悟。离开了办公室后,我苦笑了一会儿,时隔一年,我居然也学会了虚与委蛇、兵不血刃。果然,社会教会了我做人。

    如果说,整个高中时代,我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最后悔的,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我自此封闭了我的内心世界,独独留一个危险的“顾涛”。

    7、

    顾涛是个有运动天赋又长得好看的男生,在高中校园里属于稀缺资源。上一任校草退役后,顾涛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男生公敌。我们那会儿已经不流行什么“小情书”,胆大的女生直接堂而皇之地利用学校每天傍晚播放的广播给顾涛表白。

    没有哪一天的顾涛,是收不到情歌的顾涛。

    今天是某某班的某某女生点了一首《爱你》送到体育班的顾涛;明天是某某班的某某某送一首《someone like you》给到体育班的顾涛;《晴天》送顾涛、《下雨天》送顾涛、《彩虹》送顾涛……连《贝加尔湖畔》这种歌也要送顾涛!!

    我抓狂得想送顾涛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我们周一到周五上午大课间要做操,每当解散后,总有一群不舍得离开的女生,三三两两站在道路边,目送顾涛和哥们儿勾肩搭背离开操场会教室。

    他笑得明媚又阳光,好看得耀眼还无需收敛。

    那时候他常穿一件海魂衫,外面穿一件牛仔衣,下身卡其色九分休闲裤,配高帮的匡威帆布鞋,简单又有潮范儿。完全照着言情小说男主角打扮的。

    有一天我跟顾涛说:“顾涛,别等高考后了,现在就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我怕你被抢走”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来,我只是红着眼眶,执拗得向顾涛讨要一个答案。

    顾涛摸我的头:“你又说傻话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真的失望极了,这次我没哭,眼泪被我生生逼了回去。

    好,你不是要耗吗?我耗得起。

    8、

    我单方面跟顾涛冷战。我试着闭目塞听,不去关注顾涛的消息。

    你大概不知道,我喜欢顾涛已经喜欢到给我们的二宝取好了小名。我没有办法去考虑没有顾涛的未来。

    学习好有什么用,如果不能跟顾涛在一起,我就是考上清华也过不下去啊。

    我十岁那年第一次注意到顾涛,那时候他刚刚转学到我们小学,个头比我还矮。他没有校服,穿一身白站在人群中,斯斯文文像一个发亮的小王子。没半天,他就跟同班同学混熟了,打打闹闹中,一身白衣服留下了一堆脏兮兮的痕迹。我幸灾乐祸地想:“他回去肯定要被妈妈打。”

    好奇心驱使我偷偷跟着顾涛,我看到他走进了我住的小区。他们家在一楼,老远就闻到了他们家的饭香。我看到他大力地拍门。

    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那是他的妈妈。他妈妈看到一个泥猴子,居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生气,而是压着顾涛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催顾涛赶紧进去换衣服。

    他在爱中长大,自然也养成了拥有极强同情心的性格。

    说起来好笑,他是真的会一本正经地耐心地扶老奶奶过马路。

    和顾涛冷战的那段时间,我停止了去操场跑步。而关于顾涛的很多旧事,都被我一件一件地从脑海中搬出来。每回忆一次,我又喜欢顾涛一分,简直自虐一般,让顾涛把我的心撑满。

    夜半时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便在心里默念顾涛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

    顾涛,原来喜欢你,是这么一件甜蜜又辛酸的事儿。

    9、

    高二开学的时候,我和顾涛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说话。这两个月,除去顾涛和家人一块儿外出旅游的几天,顾涛每天晚上都要在我家楼下站上一个小时。

    我从窗户看去,看到他拿着手机蹲在楼下的花坛外面,跟蚊子打游击战。那画面有点儿啼笑皆非,我却狠心真不跟他说一个字。他给我发短信:“我来了。”

    “我走了,你早点睡。”

    “今天作业多吗?十一点还不睡觉?”

    “我被叮了十五个包你要看吗?”

    “我妈叫我回去了,明天来。”

    “我干妈养了一条新狗,老狗送我了。”

    “老狗溜不动,一起在你这儿歇着吧。”

    “我回来了,哇,大理人超多。”

    “我妈非要去酒吧,被我爸锁在房间里。现在我爸被我妈赶出来了,试图让我从中斡旋。我来你这儿躲躲。”

    “我爸找我哭诉,烦。自己的老婆自己哄去。”

    “他俩和好了,我被赶出来了。”

    我想跟他说,顾涛,你看你爸妈这么相爱,我们也可以的。你能不能相信我?

    但我知道我劝不动顾涛。

    我还不能让成绩变差,否则他真可能再也不来找我。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在这段感情里面,不够笃定的,其实是我。

    我的父母也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他们未婚同居,我妈意外怀孕生下我,我两岁时,我的父亲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离开了我们母女。我妈说:“如果当时我和你爸结了婚,你爸对家庭更有责任感,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我妈一直没有结婚,我们的生活也过得不差,但我妈对那一纸婚书一直耿耿于怀。我承认,我被我妈的感情观影响,对安稳有着近乎偏执的认定。

    “整整两个月了,北辰。”

    “两个月零一天了,北辰。一个月按三十一天算的。”

    “两个月零二天。”

    这个傻瓜,如果再不回应他,怕是要一直这么数数下去。

    我妥协了。

    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我们一直以这种友达以上的状态交往着。他是体育生,高考前密集地参加各个学校的体育考试,我呢,也被各种模拟考试折磨得焦头烂额,我俩都没有时间和精力保持联系。

    再见时,我却发现晓琳出现在了他身边,还很熟稔的样子。

    高二时,我离开了文学社,和晓琳再没了交集。其实晓琳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姑娘,性格也豪爽大方,很受欢迎。如果不是有个顾涛,我对她是讨厌不起来的。但,谁让她喜欢顾涛呢?

    我笑着问顾涛是怎么认识晓琳的,顾涛说:“她参加美术生考试,跟我报考的是同一个学校。”

    我笑意全无:“哦,那她考上了吗?”

    “文化课过了就行。”

    因为这件事,即便高考结束后,顾涛正式和我告白,确定了关系,我都高兴不起来。

    顾涛他们那学校是师范院校,在我们省要报提前批。填写提前批志愿那天,我瞒着顾涛,自己去学校找了老师。

    王老师一口茶呛得昏天暗地,第一次没忍住好修养拍了桌子:“周北辰,你疯了?你这么好的成绩,你填那所学校?你妈知道吗?”

    我哽着脖子:“我妈随便我。”

    办公桌被王老师拍得快粉身碎骨:“不行,这所学校你绝对不能填,还指望着你上北大呢!”

    我扑簌簌地掉泪,拼命地摇头:“求求你了王老师,让我填吧。”

    我跟王老师僵持不下,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被吸引了过来。不知道是谁灵光一现,想到了顾涛:“体育班的顾涛不是去了这个学校?”

    王老师指着我骂:“是不是因为顾涛?你这孩子,怎么居然这么感情用事。”

    王老师对我失望透顶,放弃了说服我,就是按着我的志愿表不让我填。没一会儿,顾涛被叫来了。

    我哭得不成样子,我说:“顾涛,你帮帮我,我想跟你一个学校。我们从小学就一个学校,大学里也一个学校不好吗?”

    顾涛那么好修养的人也生气了:“好什么好,你好好上你的北大,别搞事情。”

    他给王老师,给所有老师鞠躬:“对不起各位老师,让你们见笑了。周北辰不会填这个学校的,你们放心。”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气不过,抓住顾涛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了顾涛。

    尾声

    继顾涛之后,晓琳找到了我。十年没见了,快三十岁的晓琳明艳动人,浑身充满了知性美。她毕业后找了一家出版社做美编,现在是一个自由作家。

    而我早就不再写作,如今在一家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当合伙人,照晓琳说法——一身铜臭味。

    我们十年前是情敌,十年后也没什么话讲。晓琳说:“北辰,跟你聊天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我不置可否,喝了一口咖啡。

    晓琳问:“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顾涛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你。”

    “呵。”

    晓琳笑得灿烂:“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你所看到的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看错了呢?”

    我想她说的应该是我们大一那年,我去他们学校看顾涛,看到了顾涛和晓琳拥抱在了一起。

    真相怎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窗外车龙马龙的夜景,无比平静。

    我在心里说:“顾涛,很高兴现在的我已经学会将你当成路过的风景而不是唯一。”

    “下次见面,重新认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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