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泉寺

                    （一）

南城以南三十里，有一座南泉山，山间有一座寺，取名南泉寺。寺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叫无法，小和尚叫无力。

小和尚问，师傅，你为什么叫无法？

老和尚说，大道无法。

小和尚问，什么是大道。

老和尚说，吃饭睡觉。

小和尚问，为什么我叫无力，我感觉很别扭。

老和尚说，你刚来这里的时候，饿的体弱无力，所以就叫无力。

无力似懂非懂。

南泉山脚下，坐落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水自山上流下，村子里的人靠着这水洗衣做饭。每日清晨，无法与无力在山间健步如飞，来到那上游的泉边洗把脸，然后释放憋足了一夜的尿意。

无力时常问师傅，人们为什么要求神拜佛。

无法说，因为佛就在那里。

                      （二）

师傅说的佛，无力认为是寺里的金佛。那是尊石铸的佛像，但佛肚子里却填满了金子，那是这个村子最为昂贵的财产。对待这尊金佛，村民很是虔诚。

但是无力不清楚，人们到底是对佛虔诚，还是对金子虔诚。

这段时间，寺里已经少有人光顾了。这几年，村子里一切太平，上香的村民也愈发地稀少。无法与无力每日敲钟念经，南泉寺门口罗雀。但无力知道，等中元节的时候，这里便会热闹起来，那是村民秋收前祈福的日子。

离中元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师傅安排无力下山，去南城置办些物资。

无力下山那天，天朗气清。无力看着绿树间老态龙钟的南泉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可他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无力去时日出东方，归时已是迟暮。这时，南泉寺发生了一件大事。

金佛消失了。

                    （三）

对此，无力很是紧张。比无力更紧张的，是村民们。当他们听说金佛消失了的时候，纷纷聚在了南泉寺。

村民们一致认为，佛像是被偷了。但除了村里的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佛的秘密，因此有内贼。

长老们决定，要成立一个临时的纠察小组，要挨家挨户地去查。

然而，无法要淡定很多。对这件事，他从没说什么，此后每日照旧敲钟念经。

无力说，师傅你不担心佛吗？

无法笑着说，佛就在我心里啊。

无力自愧境界不如。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句话有另一番解释。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无力还是感觉很着急，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佛像，南泉寺似乎还有人记着。

不过，佛像最后还是被找到了。

                    （四）

佛像是在中元节的前一天被找到的。那一天，有人在山下的泉边看到了这尊石铸的金佛。

找到佛像那一天，无力像往常一样早起，但却未见师傅。于是他一个人孤独地跑到山泉里洗脸，释放一夜的尿意。等他回到寺里时，师傅端坐在禅房，露出疲惫而舒松的面容。架子上，是一件湿漉漉的禅衣。

晌午时分，村民们兴奋地把佛像迎回了寺里，每个人露出满意的笑容。长老说，佛是自己出去游玩了，因眷顾这里，又自己回来了。

那年的中元节，南泉寺热闹异常。再往后，寺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远近的村民开始互相传说，南泉寺非常地灵。

无力想，有时候人们的信仰，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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