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课堂的最后几分钟，为了让孩子们轻松一下，我布置的任务是：同桌轮流当老虎和狐狸，表演神气活现、大摇大摆、半信半疑等五个词语。
孩子们兴奋起来，纷纷到走廊里、教室后边的空地上表演，大家一边展示自己的理解，一边向同桌提出建议。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有一位同学却依然坐着，纹丝不动。他的同桌也只好站在旁边，看上去无措的样子。二人与周围的热闹欢腾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同学叫浩浩，是个胖乎乎的男孩。
就在这节课的前段时间里，有同学向我发出问询：“预习完课文了，下一项做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看到浩浩悄悄瞄了我一眼。不是正眼看向我，非常急促地找到我所在的位置，立即将视线转移。
说实在的，我的感觉是心疼。对这个孩子的状态，我知道原因所在，也和他的家长谈过，家长已经纠正了不少，而且我也数次在班里表扬他的点滴进步，只是他的面色波澜不惊。
自卑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他上课极少抬头，更别提主动看向黑板，经常是需要专门提醒，他才慌里慌张地抬起手指，似乎准备书空描字，然而，我并没有讲解生字。
浩浩的父母在外地打工，把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特意在学校内找了一间房子，陪伴他上学。
他的父母虽然人在外地，但是极其关注成绩，凡打电话必问成绩，最后说的都是要是考不好就怎样怎样……
曾经听到他奶奶诉苦：“上次期中考试语文数学都不及格。他妈妈在打电话时很生气。显见的我们多不关心孩子似的，从早晨起来到晚上睡觉，我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个人。一直嘱咐他好好学，好好听老师的。”
七岁的孩子，老人一直说好好学。他成绩倒数，已经非常有挫败感，对于没有成就，只有挫败的事情，他怎么能听得进去呢？而且，他从没体会到怎样学是认真学，怎么听课是用心听。所以，家长这种叮嘱，在他听来和天书没什么区别。
他爷爷曾在上次月考后，拿着一张不知从哪儿要来的、折损的奖状，让老师为浩浩填写。当时班主任出去开会，我帮他写完的。老人家向我解释说，浩浩的爸妈对奖状非常看重，要是回来看到没得到奖状，不知会怎么发脾气呢。
当时，我已经发觉孩子的个性太过内敛，从不举手，更不与老师对视。没有自信，哪来的学习成绩？缓缓地用老人能听懂的话交谈：“您要多鼓励孩子，让他更舒展一些……”
浩浩爷爷说：“我每天陪他写作业，有时候不会做，气得我揍他。”
我赶紧摆手：“这种个性更不能打。”
“你不知道他有多让人生气！简单的题也不会做。我吓唬他，别上学了！”
“这样对他做题没任何帮助，只有副作用，使他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千万别再吓唬了。”
老人家对老师的话还是相信的，慢慢地，我终于说服了他。他答应，再不打骂、恐吓浩浩了。随后，当着爷爷的面，我把浩浩叫到办公室里。
浩浩低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移过来。撇了爷爷一眼，眼睛扫向地面。
我简单地对浩浩说：“爷爷说过啦，以后啊不会再打你，也不会说不让你上学了。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你就告诉我，我再跟爷爷交流，好吧？”
听到后半句，浩浩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焕发了神采。然后看了爷爷一眼，发现爷爷没有异议，郑重地冲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唯一见到他有这么亮的眼神。真希望，他可以经常这样，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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