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璞霁
过了腊八,新的一年也将近了。
原本故作矜持地揣着娇羞,眯起双眼幻想着指尖轻触新桃的纹样,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呼出。
屠苏的浓郁气息,沉浸我桃花映面,扶醉倚墙。未料,闺蜜晓翼的急来电将我良久构思的画面扯开一道口子。
我匆匆披上大衣两脚踏将出去,自带一路北风呼啸,漫天飞雪的赶往赴约。
行至餐厅门口,我再次抬头并确认:青葱岁月,思忖这名字倒也别致。推门进来,暖黄色且略偏暗调的风格恰似早已铺设好的场景,正待我来完整这幕即兴。
晓翼特地选了一个靠墙且周围人少的位子等我。我坐在对面,她裹着一件深黑色的厚羽绒服,蜷在木椅上,也没有化妆,喑哑糙黄的皮肤一改继往的绰约温婉。交谈许久,我才知晓她和丈夫因为过年去谁家的话题起了争执。
晓翼是独生女,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因妈妈忙于工作,便把她从小托付给外公外婆抚养,不久外婆去世,她便和外公、妈妈相依为命。
年根将近,又是出嫁的头一年,晓翼心想外公正好九十大寿,妈妈也年近花甲。远嫁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落忍把两位至亲撇在千里之外,路的另一端有她深深的惦念,近三十年的情意何忍割舍。
她想到外公和妈妈渐已迟暮的身影,和无数次暗自垂泪的目送,还有新婚一年以来的各味酸楚苦辣,心里顿时翻涌,才与丈夫商量着回娘家。
当然,晓翼也表明今后定会倍加爱待公婆,以弥补这份愧欠。许不随人愿,无论晓翼如何用心良苦,甚至咽泪相求,丈夫未见丝毫动容,独断专行,硬要媳妇遵守“婆家的规矩”。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不免一阵涟漪,我懂晓翼一个善良单纯姑娘进退维谷的不易。
我一边劝说抚慰她,一边给予她些许可行实效的法子。其实,这类话题真的是屡见不鲜,甚至是有些乏味而无聊的,可它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最真实、最接地气的写照,也是最老生常谈的。
走在这条路上,我们都只算新人,都要去接受、去面对、去解决,去经历。
女孩莫做解语花:你若同声自相应,我定同心自相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身披白纱,紧握捧花的那一刻,有多少回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信誓旦旦地白首相依和死生契阔,又何尝不是荷尔蒙衍生出的激流勇进。况且这些,从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云淡风轻。
瞧这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你完全可以把日子过成一首散文诗,就像旷野里烂漫的花,绽放得热烈而不知欢忧,哪怕一路上遍布荆棘。
当然,也可以过得风起云涌,狼烟四起,完全东施效颦志摩之于陆小曼的怨怼爱恨,或是胡适与江东秀的刀霜风剑、短兵相接。
诚然路有无数条可选之,我也始终坚信,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的誓言初心是颠扑不破、固若金汤的,那翘首同盼的琴瑟在御和岁月静好也必然是两人最真实的骄傲。
世间无比真切的爱,从来都不曾坚韧。它不是隔岸观火,一步三计;也勿需顾彼忌此,执念得失。
心与心的交融,是最柔软的深处。真正的爱,不是拿来满足自私自负的工具,更不是用来对抗虚无本质的利器。它是时不时燃起来的一小团火焰,热乎乎的,有情有义。
爱,说简单,就一个字;说复杂,也的确一言难尽。
不管你我是处于热恋,或已结为连理,只要是踏踏实实、真真切切要走下去的,就一定要懂得何谓包容,继而学会忍让,最终同心、同化。
女孩莫做解语花:你若同声自相应,我定同心自相知爱在右,同情在左,尊重一个人的完整,允许一个人的独立。
照片里的冰心是那个始终长不大、俏皮而天真的小女孩。她的先生吴文藻却是颇具典型民国风雅气质的读书人。
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共乘一趟车,领略了各色风景,可谁也没有提前下车,而是搀扶着彼此直至终途,印证了长相守。
柴米油盐酱和醋,这六种滋味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吴从未给过她罗曼蒂克的惊喜,未表甜言蜜语的浪漫,冰心也从未嫌他怨他,乐呵呵地称吴是“傻姑爷”。
他不善言辞,却以丈夫最温和的胸怀和伟岸的气度,去诠释爱的格局。
“江阴吴文藻,长乐谢婉莹”,互相包容,温暖彼此,长久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回想晓翼,我掏出怀里的玉坠细细端详。
弥勒佛真是大肚能容,笑口常开。
江河浩浩汤汤,夜空斗转星移,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更何况是比翼并蒂。
赢得一个道理占尽上风,输尽几多情意斩断绵长。衣匀夕霭,心中有爱即暖阳;一羽平宁,随分知足诸事畅。
云烟若淡去,就允许它化作天地间的沙鸥吧。
锱铢必较怎叫爱,让他三尺又何妨!那些早已惘然的纠葛和执念,终究以生命中足够多的云翳,殉着春光,化作一个美不胜收的黄昏。
风霜霹雳,流岚虹霓,我们就是两株木棉。你披星戴月,我知你担当砥砺;你照顾老小,我懂你持家不易。
耕田织布,来日方长,风雨萧萧,画眉梳妆。好的爱情,就要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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