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所有的痛,不过是聚散、离合,生离、死别。
所有的苦,不过是,怨别离,求不得。
正好,所有的,都经历过,也正经历着。
越长大,就越要学会、越要懂得,淡然超脱。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是自然规律,强求不得,如果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只能徒添伤悲。
你在里头,我在外头30号的清晨,还在睡梦中,接到母亲的来电,外公去世了。我惊起坐床头,沉默了很久。
外公80多岁了,年事已高,我也曾想过有一天突然接到外公去世的消息时自己会是怎样的伤心场景,为此时常一个人在深夜痛哭。只是哪一般的场景都不似真正的事情到来时的这样,内心出奇的平静,没有太大的悲恸。我想,也许这于他,又何尝不是最好的解脱。他子孙满堂,在世时又何曾享过一天的天伦之乐。
只是心里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
记得上一次去看望他,暑假,大白天的,他窝在沙发里头用步遮住头打瞌睡,我叫了他几声,他微微抬头,眯着眼睛问我是谁,他说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表哥表姐家的一群小孩在叽叽喳喳的跟我说着他最近的情况,我听得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转过头偷偷抹去。我怕任何人看到我的眼泪,更怕他知道我在哭。
他跟我说做饭吃完再回家,我打开他的锅,里面全是霉的饭,我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这些东西是怎么吃的。我不想去责备为什么有能力照顾他的人,应该照顾他的人,没有好好照顾他,只怪自己没能快快长大,有能力把他接走。
我强忍着眼泪,把饭倒了,把锅洗干净,帮他打扫完屋子,然后说给他洗衣服,他说衣服都洗了,身上穿的过两天再换,我想,那过两天我再来给他洗衣服,然后便回家了。
过了两天后,我就出门去浙江了……我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
你在里头,我在外头人生中总有那么多的遗憾,来不及。转眼就是一生,一转身,就是一世。
想起年少时,时常赖在外婆家,十几分钟的路程,一去就要赖上一周才万分不愿的被妈妈揪回去。那时的外婆家屋后还有大朵大朵的蝴蝶花,开的那样的繁华。门前有棵柿子树,夕阳的余晖照落在门前的石板上,温馨得像一副画。
想起年少时踩着咯吱咯吱的及膝的雪去外婆家的场景,坐在炉边外婆给我补袜子的场景。那时的外婆就像变戏法一样总能给我变出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外公也时常进屋给我拿出各种糖果,还有甘蔗,那些糖,甜了整整一个曾经,甚至是那凉薄岁月里,仅存的,唯一温暖。那时的外婆,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爱干净,永远的银丝胜雪,却打理得一丝不苟,屋子里从来都是纤尘不染。
外婆的突然离世,于我,是这十年里横在我心间的一根刺,苏轼有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每逢过年去坟前拜年,跪在坟前,静静的烧着纸,心下无限凄凉。外婆离世后,外公颓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老泪纵横。屋子之后再也没怎么收拾,每次去看他都再也找不到外婆在世时的那种陈设,我想,她大抵是真的再不会回来了。
此生所有的欢愉,尽在外婆家了。
你在里头,我在外头后来,寄人篱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像极了电影里的灰姑娘,总有坎坷的命运,然后会有人拯救她于水火。我不需要谁拯救我,我只想保留那个可以逃去避风的外婆家,那个能停泊的港湾。
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疼我的至亲了。每每想到如此,觉得前所未有的落寞凄楚。
而如今,我也长大了,也应该学会去接受,去释怀,去体谅。去面对命运的残酷,和,迫不得已。总有人要先走。
只是远隔千山万水,我纵有一双翅膀,也飞不到您身旁,再送您最后一程。
孙儿不孝,只能过年回家,再到您的坟前磕头。
谢谢您和外婆在我的生命里,给过我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暖和那么美那么美的童年,我会一直记得。
纪念外公
写于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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