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主意除却恐吓我们,还要我们学会面对与勇敢。”
吧嗒,吧嗒,吧嗒.......天没黑,楼道里光线渐暗,充斥着的是我们俩的脚步声,趁着黄昏点点夕阳,一抬头看到走在前面的李飞转回来的脸,上面写满的是疑惑,疑惑中分明写着肯定。
“怎么了?还没到呢。”我一头雾水。
“丁丁,我们要去的是不是五楼?”听上去是个疑问句,李飞的语气直接得让我感觉他只是在告诉我事实。
气氛凝住了几秒,我心底咯噔了一下。
“是,我们是去五楼。怎么了?”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泛起,毕竟来之前我没告诉他是几楼。
“那就是了,我看见她了。”李飞一边说一边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这时我们已经在四楼转弯处,稍微将视线上移,便能从余光中看到503。
“丁丁,你不要怕,跟着我就行。”李飞没听见我的脚步声,回头安慰了我一句。
“没事,我不怕。”呼了口气,跟上李飞的脚步。其实我真不害怕,鬼神我只信后者,因为有个习惯是坏的东西我会选择性过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我有节奏的敲着门,李飞站在我的左侧,他身体右肩膀明显挡在我前方,我知道,他一直都看见了她。
听见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一会儿皎就打开了门,
“丁丁,李飞,来了?进来吧。”
不到一年时间,皎完全变了一个人。看着她白掉一半的头发,没有神采的眼睛,心里一下堵得慌。以前我还真不信有人能够一夜白头,后来见过几个年纪轻轻白掉大半头发的人,依然半信半疑。如今对于我,皎是印证这种说法最具冲击力的实例了。
入座,喝茶,拉了一下家常。之后李飞干脆利落的走遍了皎的家。整个过程皎一直跟在李飞后面。
“李飞,我能说了吗?”皎小声问。
“可以,不要怕,她被我暂时赶出去了。”
皎舒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下。
“这是她原来住的房间,穿过这条过道左侧是小峻的房间,右边是我的,再往前一点是北城房间。柳斌经常要出差,小峻和北城一个大学一个高中,都不在家,我爸搬回去和小妹住了,家里只剩一个人。”她有条有理的说着这些话,满是孤独害怕的滋味。
“我常常会见到她在家里走来走去,早上很早就听见她在厨房做早餐,把锅碗瓢盘弄得很响很响,好像在耳边一样,我一想叫她别弄了就会意识到她不在了,但我又不敢起床去看。”皎说得有点声颤。
我看了一下皎的房间和厨房其实隔得有点远,把房间关上门听到声音并不大。
“皎,你想太多了,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不知说什么,只好草草安慰她。
“不不不!丁丁,她真的在,经常坐在客厅的沙发,坐在我房间,晚上我不敢闭眼睡觉,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她,耳边全是埋怨我的话。”
一时激动起来,皎极力要向我证实她的确存在这个家里。
“大家都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小峻周末回来,晚上我要他多陪我聊聊天,他就说妈妈你要再这样你就回你房间睡噢,我不理你了。”
这句话令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原来她恐惧到不敢回自己房间睡,死活赖在儿子房间睡。
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心疼,没出这件事之前,皎可是雷厉风行的女人。
“皎,我回去选个日子,过几天过来作法,不用担心。今天我在你家正对门口的桌子上放了道符,这段时间她进不来。”听完皎说的一切,李飞给了个答复。
“好,要尽快,我好后悔好内疚,这个家是住不下去的了,新房子一旦搞好手续我立即搬走。”
“皎,世界上没有鬼,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件事不关你的事,好好注意身体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皎点点头,用力拍了一下我肩膀,把我们送出家门。
一年前,她要去给隔两条街的小女儿过生日,出门之前问皎要不要一起去,皎说太累了就不过去了。她说好那我自己去,尽管皎很累,还是从沙发站起来说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她说不用,当作散步,反正就没那么一点路。于是皎重新坐回沙发去。
十几分钟后,她在楼下出了车祸。在ICU昏迷三个多月,走了。
她是皎的妈妈,我的叔婆,很年轻很健康。李飞是我妈妈认识的一个有名的道士,我陪他来找皎处理这件事。
皎心里的鬼是愧疚吧。她怨恨自己当时没有送妈妈过去,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至于她说的见到叔婆,我始终相信那是她臆想出来的物象,然后一厢情愿把她所有的愧疚一并投射到那个物象身上,来来回回被这种愧疚折磨自己。
“丁丁,多来我家看看皎姨姨噢。”转角楼梯听到皎在后面唤我名字。
“好。”我回头微笑着回答,对上她有点恳求的眼神。
如果魔鬼的主意仅仅为了一味征服世人,显然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鬼。各种情愫交杂错综,我们在心里反复把玩,终于勾勒出一幅人形,时时刻刻击打着自己,上演一出出毛骨悚然的戏码。
只是,有人被击败了,颓然变成新鬼;有人吹响胜利号角,成为了自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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