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音器修饰了悲伤的同时,也加强了它在人心中造成的波动。充满激情的kpop音乐也被我听出伤感。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走了,我的店铺再次冷清下来,看着那渐渐加快步伐的背影,我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毕竟我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陌生的过路人。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与那时的我很像,都带着对未来光明的期盼和憧憬,试图从社会底层杀出一条血路来,跻身让人艳羡的舞台。
这偌大的城市中从来不缺乏追梦的青年吧。我摆弄着手中的盘子,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发不可收地涌入脑海。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次音乐会,我演奏了玫瑰少年。忘记是何时了,我只记得那个专心演奏的钢琴家,只记得乐曲的起伏与宏伟的场面融为一体的震撼感觉,只记得一曲完毕全场雷鸣般的掌声。自那以后,每当有人问我“长大后要做什么”时,我必定会骄傲地回答:“钢琴家。”
当然,成为一名钢琴家并非易事,特别是对我这样并不富裕的家庭而言。光是买琴就要花去数万元,再加上各种学习费用,我的父母只能省吃俭用,勉强支撑。那时,父母常常半开玩笑半抱怨地对我说:“儿子呀,你从小就不乱花钱,我们真没想到,那些钱居然都花在了这上头。”
即便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年少时光,我的内心依旧有些痛,只因往事涌上心头,自责接踵而至。我一直倔强地坚持遥不可及的梦想,父母虽然时常流露出一些不满,却一直默默支持我,虽然他们可能对我不抱什么希望。
长大一些,我没有再上学,而是打着追梦的旗号浪迹在异地他乡,靠在一些酒吧有偿演奏维持生活。又一年春节,我没有回家,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往家里寄。除夕,我告别了我的委托人,他那句“小伙子,你这首新曲子我觉得能红”让我洋洋得意,加上喝了几杯酒,我带着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憧憬进入梦乡。
半夜,一个电话打碎了我的美梦。那是爸爸的老友打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鄙视,他告诉我我的父母情况危急,我必须立即回家。我这才知道,父亲早在一年前
就因操劳过度住院了,母亲昨天在前去照看父亲的路上跌倒,然后昏迷不醒。我慌张地挂断电话,带上我少得可怜的行囊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但我终究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眼。母亲也时日无多,临终前,母亲拉着我的手,轻轻地说:“小齐,我和你爸都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猝不及防的回忆让泪水湿了眼眶。父母的逝去是我永远的痛,而未能好好奉养他们则成了我解不开的心结。
当年,料理完丧事,看着父母的墓碑,我知道我不再是那个有人可以依靠的孩子了。我没有再与我的委托人联系,也渐渐懂得他曾经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用来敷衍当时幼稚的我罢了。我默默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十多年的摸爬滚打,我刷过盘子,当过服务员,送过快递,当过保安,甚至有过三天的乞讨生活——那是我断炊两天之后做过的事,终于,我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落了脚,虽然只是一个大排档的摊主。我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人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个大排档的摊主了,没人知道我曾经的青春多么不平凡……我不由得心痛起来——那个坚守了多年的梦,如今又在哪儿呢?多年前的纠结、惆怅、悲痛一下子又涌上心头。眼泪已模糊了视线……
街上的霓虹灯不知何时照进了我這小小的铺子。
等小宝回来,准又要提起他物色铺面的事。我本不想再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想这样做一个大排档的摊主,如今回想起放弃钢琴时那撕心裂肺的悲伤,铺面的事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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