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地狱，就在一念之间。
01
年轻人做事是不计后果的，就像我爱上你。明明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却好像关乎全天下人的利益，每个人都有权利跑来说上一嘴。
我说我不后悔，你说你也不会放弃。说这话的时候，你眼睛里满是真诚，我差点就相信了。只是上午你说的这句话，下午我就看见你搂着材料科的莉莉去了酒店。
一个月之后的那个上午，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当然更不会。
办公楼外，你揉揉我的头发说你得去车间看看，生产过程马虎不得，不亲自过去督察一番实在不放心。你还对着我微笑，阳光在你脸上，微风在你头上，你说去去就来，也就半个小时。
天很蓝，太阳很高，没有云彩。那条沙石铺就的场内小路通向工厂深处，小路尽头向左转弯就到了车间。
你走在那条沙石路上，白衬衣牛子裤的身影是办公楼里很多双眼睛追随的目标，尤其是材料科莉莉的那双眼睛，估计深深嵌入你的五脏六腑了吧。
你说你的目标只是我，也只喜欢我。你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白天，太阳很亮，你的真诚无处躲藏。为了这份真诚，我放弃了当兵放弃了求学，安安稳稳地做你身边的小会计。
那天我站在办公楼门口，看着你独自行走在沙石路上，没来由地感觉你好孤单，悲凉感突然袭上心头。强行压制住这种想法，我目送你一步步走远。
一辆罗马吉普从我眼前驰过，我看见你和那辆车同时在小路尽头转弯：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而罗马吉普却突然后退、掉头，全速行驶，在我身边扬起万丈灰土，绝尘而去。
我们的再见不是半个小时以后，而是一转身之间，类似擦肩而过的那种。隔着汽车坚硬的车身和镀膜玻璃，这次擦肩多少带着点冰冷和，血腥。
你给了我半个小时的承诺，我却用了整整十年去忘却。
那天你没有回来，我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
你消失的第一天，全体高层会议，公司的天空被不详的阴云笼罩。我有点心痛！
你消失的第二天，很多人找我问话，没有一个是警察。我却像对待警察一样对待他们。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警察也会找我问类似的问题，我开始期待，也难过。
你消失的第三天，公司终于决定报警，警察上门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拖了三天才报警，这是我的失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金钱的作用。
各种问询、各种笔录、各种签字、各种........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内容我重复了无数次“丁总说要去车间检查生产情况，我看见他一个人往车间方向走，这时候一辆吉普车从公路那边过来，与丁总同时向车间方向去了。转过那个弯之后，丁总不见了，罗马吉普又开回来了，上了公路，具体往哪个方向我没有注意。”
这个计划耗费时间一个月，耗费金钱五万——购买报废车2万，雇打手2.5万，修车、加油、买工具5千。所有事都是我亲力亲为，包括时间、路线、过程都在掌控范围内。
“你是丁总消失前最后见他的人，你所说的一切对我们破案都有帮助，希望你实事求是，知无不言。”女刑警对我打着官腔。
一共就这么点事，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就算隐瞒了，早晚都会露出破绽。我就没有打算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警察的破案的能力不敢恭维，找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第四天，他们从河边找到了你，也找到了那辆车。
车烧毁了，你也面目全非了。不知道你的那些追随者看见你现在这般模样是否会伤心，我是真的很难过。
千算万算，算漏了那个打手这个不可控因素。计划中的“教训”被他执行得这么决绝！干得漂亮！
你的案子被挂起来了。车毁了，人死了，作案的人逃了。没有明显的线索指向谁，而你的尸体又不能长期冷冻在殡仪馆。火化那天我去了，莉莉也去了。她画着淡妆，着一身素白的小西服，西服里是一件红色的吊带背心，高跟鞋也是红色的。美则美矣，只是背心和鞋有点辣眼睛。我为你难过了。
八年后，莉莉去了南方某城市生活。莉莉一家都是本地人，她在这里还有稳定的工作，忽然决定去外地，有点令人费解。
再两年，有人看见你和莉莉在南方某城市出双入对，俨然夫妻。而我依然孤身一人，常常去存放你骨灰的地方祭拜。
这事有点意思了。我那天没仔细去辨认，现在想起来那个打手与你的身材实在太相像了。怪不得凶手无处找寻！真她妈讽刺！
我打算去南方看看，但是后来还是放弃了。
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不过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十年，我似乎活过了一生。去南方，不如去刑警队。
某个阳光很好，万里无云的日子，我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你终于彻底死了。
我身在牢狱，心却回归了天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