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爆竹声声迎春时。伴着欢歌笑语人们满载新春的期愿迎来新的开始。冬的寒冷充淡不了儿时的年味,日久弥新,不曾忘却。
腊八过后,各家各户陆续开始筹备年货,而所谓的“年货”,几本都是“自家内供”的,唯一需要采购的就是“纸包糖”和葱油饼。母亲似乎天生具有超凡的持家本领,记忆中每年母亲都能为我们准备各式各样的食品,好看又味美,常常引来邻里孩子们的羡慕。小年过后母亲便开始炒花生,一口大铁锅,倒入不知翻炒过多少回的铮亮的黑沙子,白花生在铁锅的黑沙里显得特别耀眼,等到变成淡黄色时,喷香的土花生味扑鼻而来,诱惑冲动挡不住,嘴馋的我结果自然少不了挨骂。炸油粑粑是一门必修课,邻里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常年累积已经形成了一条相对成熟的“流水线”。这种批量生产一般要耗时一到两天时间,整个村子油香四溢。乡亲们按照自己提供的原材料数量分配油粑粑。当然油粑粑的品类和工艺也五花八门,各有特色。母亲总会把第一锅出炉的油粑粑用碗装着让我送给爷爷奶奶先品尝。“踩糖”是一项最费体力的最有乐趣的活,原材料主要是麦芽糖和米泡。晚饭过后,父亲五姊妹都会聚集到爷爷家。妇女们负责烧火熬麦芽糖,熊熊火焰映在她们挂满笑容的脸上,洋溢的是满满的幸福。男人们开始用“船桨”在锅里不停地翻滚,极力把麦芽糖和米泡拌匀。拌好之后的麦芽糖和米泡很快倒入一个木框内,上面盖上一块帆布,我爸三兄弟开始“背媳妇”踩在上面,伴着号令一脚一脚地往下踩,孩子们争先恐后当“媳妇”,越胖的孩子越受欢迎。房内号令声、逗乐声、欢笑声一时齐发,好不热闹!昏黄的灯光下,爷爷奶奶最是满意,儿孙满堂,其乐融融,有什么比这更珍贵呢?
除夕将近,天越发冷了。村里有几位长者抱来几把稻草,削了五个柄,开始组龙,动作稳健而娴熟,一个把钟头即可圆工。平日里忙于劳作的乡亲都纷纷聚集到祠堂前来,村里那个枣红色的牛皮鼓和几个蹭亮的铜锣、铜钹,此时也有节奏、有韵律欢快地奏响。村里的小伙子有五到七人入选到舞龙队,其余人选都到各家各户去收集“公煤”,确保从除夕之夜到元宵节祠堂内的“堂火”旺盛。我就是在12岁那年从“收煤队”选入“舞龙队”的。年前几轮是训练,真正舞龙是从正月初二晚上开始,瘦骨嶙峋的草龙上插上香火,远远看去甚是灵动。先是挨家挨户游龙一遍,神龙护佑,四季平安,财源广进。要是前一年谁家添喜或建房,“龙”是一定要去贺喜的。主人们十分热情,常常备上糖果茶水款待,当然红包也是少不了的。村民们聚在一起互道祝福,谈论着新年的计划,气氛热烈而和谐。每晚龙灯都会在祠堂前坪进行精彩表演,来村里拜年的亲朋好友都会前去观看,并送上大小不一的红包。为了让舞龙更有观赏性,观众们常常会向龙灯扔鞭炮,无奈我只能把自己武装成蜘蛛侠。元宵节的灯会才是最壮观的,千家万户灯火通明,路上插满蜡烛,如临仙境。全村男女老少纷纷赶来参加这一隆重的仪式--送灯。即把龙灯送到最近的河流旁焚烧。在乡亲们心理,龙是宗族的化身,春节之后龙就要游归四海,从而庇佑我族太平安康,风调雨顺。送灯之后全村举办晚宴,虽谈不上三珍海味,但全村人坐在一起饮酒畅谈、划拳喝彩那种融融的气氛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
时至今日,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地推进,村民们矛盾重生,明争暗斗,兵戈相见,邻里横眉冷对,兄弟反目成仇。土地开发改变的不只是村容村貌,也改变了箫鼓追随的淳朴民风,改变了血脉相承的宗族意识,改变了这弥足珍贵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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