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算深,今晚黑洞洞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淡橘色的月光褪去保持了一夏的银色,在越发聒噪的蝉鸣里愈加皎洁。若一切温暖和离别都和橘色相得益彰,那今晚的圆月似乎是对七月的屠戮,虽和大厦的荧光幕墙相比惊艳逊色了几分,但远处行人纷纷拿出手机朝圣般的留影,也宣告着今晚的主角只有穹顶孤悬的那轮淡橘色明月。家里的橘猫也虔诚的盯着窗外,白炽灯下它圆润的身躯和闪亮的橘黄色毛发,也与窗外的景色相得益彰。
空调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卧室的窗户上结出一层厚厚的雾气,我抱着越来越像小孩的橘猫在窗户上印了个爪印,就有水滴顺着爪印的最底端滑落下来。那滴水已不知附着在窗上几日,总之今晚是因为我和猫才产生了坠落的念头,或许是疲惫,也或许它仍不甘愿,但总归是滑落下来,似乎能听见它最终跌落在窗框上发出的细微碰撞声,像是一整个炎夏撞碎在温热的湖面,没有嘶嘶作响的蒸腾,但这炎夏里确实看的见冬日里封存的些许暖阳。
大概又有人要说看不懂了,就像现在我推开窗,影子被放大数十倍,清晰的轮廓投射在对面的楼上,辨不明是我和整座楼旗鼓相当,还是那栋楼已经瘫软的向我一般渺小。三楼的大叔依然没有睡觉,光着膀子坐在窗前盯着忽明忽暗的电脑屏幕深思,不远处能看见依旧在厨房忙碌的妻子,这样的画面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窗上的雾也从冬日呵出的雾,变成夏日因屋内清凉而产生的露珠。
这便是前文要写这滴滑落的雾水的原因,不管我和猫是否存在,这扇窗确实已经折射了某些相似的光景很久很久,窗外的生活也在这滴雾水碎裂之前看似亘古不变。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楼的格局会把厨房设计在客厅的位置,又或者大叔本就是在阳台上网的。总有人要说大半夜盯着人家窗户看是否不妥,想起来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窗外确是只有这一处风景可看,漫漫长夜看万家灯火还算合情合理,但是让大叔装饰我的梦,不情愿的应该是我才对。
附近没有蛙声,不远处有座山,一到夏天只要稍微合上一点窗户,山风在窗外恣意呼号,远比冬天强劲的寒风制造的动静大得多,一入夜便吹乱山间弥漫的白雾,让树叶措手不及,它本想把风和雾都拥抱在青绿色的臂弯里,但拥抱越紧却更听见慌乱的“刷拉刷拉“的声音。远端从冬日飘过的云应该看得见树叶的局促,那刷拉刷拉的喧嚣像一首没有副歌的情歌,仓促的描绘着从叶脉里蒸腾出的青涩甘凉,却始终点不透自己究竟梦归何方。那朵环绕在橘色月光前憨厚的云朵不再停留,远方不一定有小山、树叶和雾,但它只能飘荡着,这样才跟得上风,伴的成月。
某个夏日的深夜总要突然怀念点什么,就像只有夏日的烟花才能催人泪下,夏夜的怀念也能在一切都被蒸腾的模模糊糊之际显得不那么突兀。
就像是现在突然饿极了就会直接钻进厨房,不会像冬天吃东西那样蹑手蹑脚,夏天总有一种吃什么也不会变胖的迷之自信。取出每天都会换新的娃娃菜,略切几刀也不必在意刀工好坏,放在晒得又太阳味道的案板上等待炒勺对它命运的审判。夜跑回来刚买的鲜肉切成丝,白红相间的肉条恰如其分,已经不需要多交代老板就会把我需要的东西备好,这也是我喜欢各种小店的原因,往往在这里买到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能打上宾至如归的烙印。
从家里带来的新鲜土制花生油一下锅,清新的味道就能惹得橘猫在厨房门口傻乎乎的嗷嗷直叫,有时候甚至不用葱末爆锅,扔几粒干辣椒进去就能香飘四溢。把肉丝在热油中稍加翻炒,接着加入开水烫好的地瓜粉条,烫好的概念大概是用筷子挑起一根只要能差不多画出个半圆就能直接下锅。然后是酱油,冰糖,二者营造出的咸甜口感和米饭极为般配,最后是娃娃菜,在菜叶没有生涩感被“炒倒“之后便直接出锅,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吃完这顿饭之后便宣告一天的结束,和猫道个晚安之后便把他送回窝里,我也上床睡觉,希望无梦的一夜,至于为什么不期待好梦,只是因为只要做梦难免会被那位大叔在梦里装饰一番,实在害怕,所以只求无梦而眠。
我看窗外渐渐退了月色,像是要迎来一场暴雨般穹顶的云彩开始显示出一片赤黑的微光,想起来今天又很多人说家里下雨,我这边虽是月夜但也山风满楼。
也许生命中的阳光、空气、欢欣、眼泪最终都会只剩“记得”与“忘却”,记得像叶脉里的清凉甘甜,但还是希望能记得忘却,因为云环抱着风,盛开的云朵也终究会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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