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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秘闻录》系列小说之《你的风雨桥》

《武陵秘闻录》系列小说之《你的风雨桥》

作者: 孟立明 | 来源:发表于2022-08-21 21:37 被阅读0次

《你的风雨桥》  长篇连载

二十八、陈春林

 

有一个“混沌理论”,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说是中国香港的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数千公里之外美国的加利福尼亚海岸将发生一场巨大的风暴,用唯物辩证法的观点,可以解释为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这理论用在分析一些社会性的事物上,一用一个准,例如某一个贩卖假药的团伙落网了,追查下去往往就一定是有官员参与的产销一条龙利益链条。

许德阳一案查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了眉目,而且,牵出了一些后面的人。

许德阳还是没抓到,但是从这案子起始点的项目招商查起,发现这案子根本就是一个典型的空手套白狼的诈骗案,案中关键的人物主要是责任人许德阳,查到他名下的河南许氏花香科技有限公司账目,纯粹没有任何业绩表现,而江源县招商引资的代表团前往他企业总部考察时,看到的不过是他挂名的一些别的项目,那些项目的负责人,认识到许德阳这个人的寥寥无几。

如此这般追查下来,许德阳不但吸走了投资项目的社会资金三百多万元,同时还有用地块抵押从银行贷来的五百多万元。这么大的诈骗案,主犯像屁一样消失,无迹可寻,查下来,终于查到了招商引资办的头上,而负责这个项目的,正是旅游局的副局长招兼招商办主任陈春林。

从侗寨里走出来的陈春林,凭着自己的努力与悟性,不断地获得仕途上的升迁,实现着他的人生价值。但是,近些年,他的仕途开始出现波折,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工作的压力,使得他深感疲惫,处于他这职位不上不下,如果没有突出的成绩,将很难再实现新的突破,现在社会风气又是如此这般,有权力的他,当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口袋空着,在他看来,别人伸手拿大的,他自己吃吃喝喝拿点小的,也算是正常,如果不这么做,反倒显得做作,不但手下不服,部门不和,连同亲戚朋友都不好相处。就他手头现有的权力来看,招商引资做政绩,也就成了他自觉选择的双赢的路子,而且,这显然是最好且唯一的路子。

在他担任这个职位的十多年时间里,他已经在天衣无缝的情况下,用灰色收入在贵阳以及成都、北海都购置了房产,他的儿子也送到了北京读中学,这在本地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上级也对他的工作进行过内部调查,但是却没有查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再看看他的政绩,引进了几个大型旅游开发企业,对当地的旅游资源进行整合,并引进特色茶叶种植旅游观光项目,带动了一个乡镇两百多户农民致富,解决了一大批就业问题,于是上级决定再考察一年就提拔他。

得知上级有这意思,他更是卖力地扑在旅游项目招商引资工作中,许德阳正是他召来的。

他手头有几个专门从全国各地倒腾项目信息的人,其中一人给了他一个资讯,说目前香水化妆品在中国还算是朝阳产业,前景巨大,而全国能做香水化妆品上游原料供应的企业,为数不多,河南许氏花香这个企业在这方面算是走在前面,这企业以前是做园林绿化项目,现在正谋求转型发展,口子正好就是化妆品原料植物种植加工,目前这家企业正在建设全国最大的化妆品原材料出口渠道,潜力巨大,而且这家企业的老板就是从贵州走出来的。

这项目立刻引起春林的注意,前几年他操作过中药材种植项目,因为销售渠道问题,最后项目中途而废,没做起来,这也算是他近年事业发展的一个败笔。得知这个项目信息后,就通过中间人斡旋,联系到了许氏花香的董事长许德阳,对方对这个意向也有兴趣,就约好见面。

许德阳带着他的人马到了江源县,春林早就在县城最高级的梵境商务酒店设宴,两人一见面,陈春林立刻就呆住了,这许德阳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实在太像他姐夫杨玉安了,鼻子眉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但是人家是老板,气质看起来要高出姐夫许多,看起来也比姐夫年轻不少。

宴请结束后,照例是旅游观光接待,春林陪许德阳上了梵净山,玩了溶洞,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期间有一个在酒店休息的空当,春林正想单独会会许德阳,没想到许德阳自己来了,进会议室后,许德阳说陈局长,我想托你办件私事,帮我打听一个人。

“哟,许总客气了,打听什么样的人说一声就是了。”春林谦让道。

“哦,是这样,我本身就是贵州人,但是离开贵州近四十年了,我是被人给拐卖走的,那时我九岁。”

“许总你今年多大年纪?”

“我五十出头,这事隔太多年了,人这记忆力啊,过了四十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我现在隐约能记得我小时候的寨子叫什么来着——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那个假和尚抱我走的时候,我就在一个叫龙潭的水潭子边扯水草,这个我是记得的。”

“那天是不是下大雨,还下了冰雹,龙潭水落下好大一截?

“咦,你知道这事?”许德阳也惊奇了。

随后的几言几语,两人的手便握到了一起。春林太吃惊了,姐夫玉安经常跟他提起说他的亲二哥瑞安是在那年的冰雹天,掉进龙潭里的,活没见人,死没见尸,这事也成了玉安父子俩一辈子讨论的事,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是他姐夫那被老龙王吃掉的亲哥子。

随后的商务谈判实在太顺当,几乎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拉锯战,项目顺利签了合同。                  

当然,这个身份也只能有春林以及家人知道,万万不可传出去。于是他找了个时机,将玉安约了出来,跟许德阳见了面。

过了四十多年没有兄弟姐妹的日子,突然冒出来一个哥,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哥子,这让玉安无可适从,为了确定这真的就是杨瑞安,他将许德阳带到了神龙潭,果然,许德阳道出了当时的情形,而且还说出来父亲杨书庆的名字,这下,果真是手足无疑了。

兄弟相认,喜从天降,让春林兴奋的是,亲戚之间的大项目合作,让他与许德阳在这项目当中的利益瓜分问题,也就变得好处理多了。

没过多久,随着项目的推进,许德阳就找到春林,跟他商量贷款的事,许德阳给政府交了保证金资款八十万,这距离项目总体投资五千万的目标相差巨大,总目标共分五年持续完成,其中包括地块使用金五百万,厂房设备建设费一千万,科研销售体系建设费用一千万,物流系统建设费用一千万,花种培植费用一千万,其他费用五百万。从许德阳对春林的透底信息中,他知道其实许氏花香公司的注册资本也不过一千万,所以项目的运作,必须要依靠贷款启动,随后逐步投产,预计两年之内实现良性盈利。

如此算下来,这笔贷款应该给许德阳,于是春林便开始四处奔走,帮助许德阳落实贷款一事,有他这个县招商办主任、旅游局副局长作中间人,加上用地手续已经审批完成,这笔贷款分几批次在三个月内落到了许德阳的手上。

随着许德阳的消失,这笔账终于追查到了春林的头上,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春林被拘捕了。

玉安对这件事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他损失二十万元的心痛,他又没在官场上混过,也没什么熟人朋友能说上话,如果春林被判刑,那就意味着一家人的对于社会地位的渴望,全部都要成为泡影,这当然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就像上次跟你来借钱的目的如出一辙,玉安又找到了你,千恩万谢说刚还了没多久的几万块,他还得再借来用一下,前几天春林让熟人带话出来,让他先凑一笔钱钱去市里找一个他的同学,那人正是负责他这个案子的官员。

你当然毫不犹豫将这笔钱借给了玉安,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心头也感觉堵得慌,刚刚相认的失散四十多年的亲哥,居然在还没把酒言欢、重叙手足之情,就被狠狠地宰了一刀,搞得人财两失,不知道玉安此刻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在屋顶的躺椅上,你长叹一口气,望着秋日的无精打采的夕阳一脚跌落山后,顿时升起一种凄凉的感觉。

有哲人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说我们都是生来孤独,这就是个荒凉的赤裸裸的遵循着自然法则的世界,因为有了血缘,有了家庭,有了亲情爱情友情,才有了社会,人一辈子要依赖着社会关系,依赖着血缘生活,社会中的悲剧正是因为种种社会关系的破裂而造成的。

“兄弟”这个影响中国五千年文明的词语,包含着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包含着的是手足不能分离的亲情,这是一个让人足以用生命相托的词语,在玉安这里,就这样被现实给撕碎,告诉世人,兄弟之间的感情,比起巨大的经济利益来,多么脆弱,从这个角度上讲,构成我们家庭的根基,也是多么脆弱。

还有这件事情中间的陈春林,同样是被这看上去零距离的亲情腐蚀了理性,让他失去了判断力、失去了防卫,最后鸡飞蛋打,奋斗了二十年的光辉前途,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其实是典型的中国底层社会的代表。两千五百年来,中国的男人,都迷恋于权力,迷恋于执法者的角色,有了权力,意味着可以享受到无穷无尽的资源——衣食住行金钱女人,统统收入囊中;有了权力,也就可以实现前呼后拥、鞍前马后、高人一等、无比安全的社会地位;有了权力,还可以光耀门楣,让祖坟生烟、子孙蒙福。对于权力的渴求,不但是有条件有平台在官场中人所不能跳脱的怪圈,连同普通老百姓,都对此乐此不彼,并且造成人性扭曲,沦为杀人恶魔,你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些关于囚禁女人做性奴的案件,作案者都是权力欲膨胀到极点,想做皇帝想疯了的人。

陈春林带着家里人对家庭生活与社会地位改变的期望,带着个人对权力的渴求,被许德阳一案活生生地把所有梦想打碎。

你估计着,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陈春林从轻判刑,但是工作和社会名誉要全部丢失,虽然看起来这庄旅游开发项目诈骗案的始作俑者并不是春林,但是正是由于他的运作,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无法逃脱这个干系。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月,玉安也一直没有来,你也开始渐渐地忘了这事,投入到最后的作品创作当中。你也不再去钓鱼了,最后一次你收起鱼线,提起空网兜时,看到跟你一直默默作伴的那位老者还站在岩石上,跟第一次一样,你悄悄走到他身后,他也没回头看你,但已然知晓你就站在他身后。

“年青人,收杆了?”

“嗯,老伯,我以后不打算来钓鱼了。”

“也对,钓鱼嘛,也只是我们这些老朽能坚持的事,你们年轻人想要磨练性子,路子多了去了,我们不行了,就钓钓鱼,养养鸟,修剪修剪花草,打打门球,就这么回事。”他转过头来,跟你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画画的吗,听说也是很养性的。”

你尴尬地笑笑,是啊,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能够让人平静下来的美术,在你这里,很多时候却成了浮躁的根源所在。

“老伯,以后我不来了,这条河的鱼也不多了,上头又是修水坝修公路,水也不如之前好了。”

“其实啊,年青人我跟你讲,我这钓鱼啊,也就是走走形式,就像我坐了四十多年办公桌,每天那规定的程序一样,大半辈子投入了工作,作了螺丝钉,给社会这台大机器做贡献,说小了为家庭做贡献。孩子们长大有自己的事业了,我也眨眼就老了,回头想想啊,这一辈子多快,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写点诗歌,写什么‘人生旅途漫漫而长远’到现在才觉得这人生,哪有什么漫长,也就是每天重复的忙碌,就耗过了大半辈子。突然退下来了,不工作了,还真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完了,过了六十岁,加入了等死队的行列,跟一帮老家伙们嘴上说着不怕死,可是咧,就是眼睁睁等死嘛,活着没意思。后来儿子说我是那种体制化了的人,一辈子呆在一种体制里,呆在一个不停重复的系统里,突然离开了体制,离开了系统,觉得这人生呐,没意思了。后来我开始钓鱼,每天来,就像以前上班一样,也看看钓鱼方面的书,实际上,我钓到的鱼也不多,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在钓鱼,我只是在延续以前那种在体制式的生活,求个心里的平静,年青人,虽然我和你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但是认识到你那天开始,我就觉得呀,你这年轻人心理装着些事,要不也不会经常下午一个人出来闷头钓鱼吧。我起初还想开导一下你来着,毕竟我也算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了,对很多事情啊,看得开。后来又想想,你是画家,可能钓鱼也是你思考什么吧,也就没好讲,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凡事往开了想,人生呐,那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子,一眨眼啊,就是一辈子喽。”

你谢过老伯,并跟他告辞,回去的路上,你在想这人老了是不是都喜欢给别人讲一些人生的道理,他也不太了解钓鱼只是你的一个爱好,这年头,谁还愿意听别人讲人生谈理想?但是话说回来,他的话也还是有些道理。

不钓鱼,仅仅是你对这个可爱的山区县城所做的决别的一个信号。

按当初约好的,玉安至少要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就要来你这里一趟,跟你聊一些关于傩戏的东西,但是这次借钱后,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时间光景就像是放风筝一样,眨眼儿就飞上了天,这一年头的冬天来临了。

这一年,梵净山开始了大规模的旅游开发,据说有一个大型旅游开发公司,要修一条上山的索道,使用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玻璃结构观光缆车,还有据传说有过境高速公路要开始建设,房地产业闻风吃屁,很快就圈了地皮,挂出巨幅的建筑规划效果图,告诉这里所有人,这个地方,将来会是一片旅游的热土,投资的乐园。

然而,未来的前景的红火,无法渲染这冷飕飕的冬天,阴雨连绵的天数,仿佛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长。

你的画室开着空调,开着大灯,比起外边的阴冷,这里就仿佛另外一个世界。你宁愿热得胸闷,也不愿出去,很多时候,你在画室呆着就想起北方有暖气的热烘烘的冬天,在白花花的冰碴覆盖着玻璃的教室里画画的大学时期,暖气片上挂着内裤袜子的中学时代,穿着薄内衣坐在桌子边剥花生的童年的冬天,或许,那才是你本来的生活,而不是现在。

玉安提着烟丝、山鸡和冬笋,又一次敲响了你的门。你接待他进入你的画室,照例泡上茶,他热得脱掉了外套,啜了几口茶,他从手里提的一个包里拿出用黑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秦老师,还你钱。

“春林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呀,按着他传出的话去找人,总共凑了十多万,最后这钱送出去,又让人家给退回来了。以前都是一起共事的人,到了这当口,还有哪个愿意来搅这摊子浑水?春林啊,一个国家干部,一次失误,就这样成了臭不可闻的人,这不判下来了,五年。五年啊,他还不到四十,正是最好的时候,就这样在老监里耗过去了,唉……”

“那许德阳抓着了吗?”

“上哪抓去?据说他早跑国外去过好日子了,他何止骗我们这一处。”

你没有言语,玉安也沉默了。

“钱没用得上,现在判了下来,也就这么回事了,这钱呢就还你,看看我们也不算是老根拜把子的,你对我这么大方,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么感谢你。”

“客气啦,我理解你,也不是什么大钱,相互帮帮忙,应该的。”

“我呢现在也还算好的,春红打算回来也搞一个投资项目,种蘑菇,我这里呢是不用出什么本钱,也算是以后有条活路吧。可怜的那些投资出去的乡里乡亲,这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了,有些人扎了草人,写了许德阳的名字,天天用针扎,抹鼻涕,来诅咒他。我呢,有这个气,没有这个心,他毕竟跟我是一个屁股下爬出的亲兄弟。我想着,他为啥子这么做得出,连我都要被他坑一把,主要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呀,不一样,他是城市人,在城市里生活不同我们这地,我们有口饭吃就成,他就不一样,非得要赚大钱,为了赚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事也不是我能有办法的,谁有谁的命,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失手的一天,就算他不被抓住,活到老了,也会心里不安,也会活得不踏实,我也不诅咒他,那些钱没了,就当我错看了一个亲哥子,以后我还是我一人,有干爹干娘,有老婆孩子,将来还会有孙子外孙,我就这么一个人,没兄弟没姐妹,也无所谓了。”

沉默中,你分明看到了玉安眼中打转的泪水。

“秦老师,我也不知道你的画画还有多长时间能完,这也不是我该问的,只是……”他预言又止。

“噢,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的画呢,也结尾了,基本上没什么了,可能以后也就不再麻烦你讲那些烦心事了。”

“其实呢,我讲这些事我也看得开,只要你能用得上,我也没什么不愿意,现在呢,你看到我这情况,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再去想以前,春红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我要踏踏实实地做点事情了。傩戏呢,能跳我就去跳,不能跳,也就不去想了,这东西呢,我干爹说得对,慢慢地就会死去的,我也挽救不了啥子,但是如果我能做什么,我还是会去做的。”

“这样也好,再努力努力,赚点钱养老,也就不用去上刀山下火海了。只是,你有空呢,还是来坐坐,也不用提那些烦心的事,就聊聊天,喝喝茶,喝点酒,我来这边三四年,能认识你这个大哥,也算是我的荣幸。”

寒暄过后,你送玉安下楼,在他日渐破旧的农用小卡车前握手道别。

“秦老师,有句话呢,我想跟你说,以前来我基本上都能见到你家爱人,她也是一个好客的不错的人,又有文化,我就羡慕你们这一对子嘞,今年我来,也就不怎么能见到了,我猜你们是不是有啥问题了。这事不该我来说,但是呢我还是想跟你讲,这人啊,姻缘它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是那一对人才能走到一路,如果是一些小毛病,就忍忍让让,也不就没事了,成事不容易,败事可就容易多了。”

“多谢,我记住了。”

你目送着他的车子转过有红绿灯的拐角,消失在你的视界,心里的空虚落寞感突然袭上心头,远处旋转的龙门架上流动的灯光,车子低沉的喇叭声,天空中的阴云,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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