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翩然远去已经多年。她是30年代的文学洛神。在我心中堪比李清照。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十年,近百万字。
在那个时代,男女平等还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口号。当一名女作家太难。受教育水平的有限、传统道德的束缚甚至是情爱的牵绊都极其容易让女性作家的格局无法开阔宏大起来。许多所谓的女性作家常常局限于小情小爱、家长里短,缺乏家国情怀和救亡图存的使命感。然而,萧红偏就能从中脱颖而出,心怀民族家国,成为东北文坛的领军人物。是天赋使然,境遇铸就,也是后天努力成全。你能想象一个饿到想不顾文人风骨去偷挂在别人房门上的列巴圈来吃的人还能一边受饥寒交迫一边不忘拿起手中的笔写下《商市街》吗?必然是心中对文学有爱、必然是心中有所追求才能让一个人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坚持着。实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萧红是不让须眉的巾帼。
有这样一句话:女人是最悲惨的穷人,萧红是最悲惨的女人。
集穷人与女人于一身,萧红的一辈子受这两种身份所累,“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连她自己也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然而,伟人之所以伟大,就是源于她在面临苦痛时别于常人的选择。逼婚、出轨、打骂、饥寒、流产仍然不能使萧红低下她不屈的灵魂。现实的磨难让她的心千疮百孔,却不能让她就此跪下。她心里依旧住着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她没有武器,笔就是她的武器。她拿起这个武器,勇敢地向旧社会宣战,为所有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性而战。
独特的生命体验让萧红能以一个过来者的身份去诉说一个女人的苦难和挣扎,让她可以在批判现实的同时兼顾对女性群体的关注。这一份细腻是很多男性作家不能做到的。
1.以女性意识审视女性处境
男性群体长久的漠视和贬低直接导致了女性群体的价值毁灭。除了传宗接代,没有人在意女性对社会的贡献,甚至连女性本身也麻木地不在意。萧红痛在这种冷漠体制下无辜生命的肉体死亡,更痛人们的精神毁灭以及对这种毁灭的隐忍顺从。精神的毁灭往往比肉体的毁灭来得让人绝望。
农村里,女人们“仿佛在父权下的孩子一般怕着她的男人。”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她们也从来没想过去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呢,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谁也没想过当第一个反抗的人,于是女性终沦为第二性,附属于男性而存在,成为了生育的工具。和窗外墙根下的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萧红揭露了传统的生存模式对女性的戕害和束缚,它毁掉的不仅是女性的自由,还有女性思考的能力。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丧失了思考能力的女性只能一直一直那样生存下去,因为她们完全也没能觉察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2.以女性意识探索女性出路
《生死场》里的王婆大概是萧红笔下最另类的人。蔑视教条,两度改嫁,算得上当时最前卫的人了。她充满着反抗的勇气,不畏世俗的眼光。仇恨地主剥削阶级,支持抗租的镰刀会,比丈夫赵三来得果敢硬气,甚至找来一只老洋炮手把手叫赵三用;日本鬼子来了,她又是那样深明大义,支持丈夫和儿子的抗日行动。
王婆这样的形象,是萧红的温情和希望所在。她笔下悲剧甚多,但强烈的使命感使她无法沉浸在悲情之中,她必须跳出不幸,为女性带去一些光明、一条出路。王婆身上正是寄托了萧红对女性的美好期望。那就是女性能够拾起思考的能力,开始反思两性问题,懂得反抗和粉碎封建主义对她们的残害,不再局限于一家一国,而是以一种女儿当自强的心共同捍卫国家的和平和尊严。
“十年前村中的山,山下的小河,而今依旧似十年前……大片的村庄生死轮回着和十年前一样。”改变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呢,愚昧和无知是比想象更难以剔除的毒瘤。萧红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也只是似乎而已。至少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女性命运,女性的天空或许不再那么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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