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五月,差不多繁花落尽的时候,热浪夹着各种气味就会不约而同地从老旧的道路两旁挤进我的鼻腔。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气味,是你料想不到的。比如垃圾桶里没有倒掉的腐烂的水果皮的味道,比如不远处厕所里飘出的异味,再比如女人身上的味道。春末夏初的味道总是杂陈得很。
这是这个五月里很平常的一天,夜晚为了躲避道路两旁那意想不到的味道,我信步由缰的走过一条条街区,空气里弥漫着霓虹灯,路灯,车灯。
(学步桥)
五月槐花开,是夏天开始的味道,清香怡人。
卖烤串的老板娘的漂亮女儿,穿着白围裙,靠着墙扎着头发。
卖鞋子的女人收拾着摊子,一个女生走过,又转身来,拿着小凳坐下,脱了鞋,露出白嫩的脚丫子,伸进一双平底鞋里。
小火锅店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三两个客人相互对坐着,各自一个酒精炉,六七瓶子雪花开了口,盘子里摆着粉带,生菜,丸子,锅里沸腾着油香。谈笑着,也不管路人的来往。
卖香蕉的男人对对面摆摊卖女鞋的男人说:“卖了这么多年鞋子,攒下了个几十万吧?”“哪里哪里,能过日子。”
鸭脖店里摆着切好的各式肉杂,飘着卤香。一张豆皮五毛,两袋花生米五块。
菜市场里忙活着。
卖肉的大胡子瘸子招呼着顾客,熟练的用左手切着肉片,看着顾客挑着翻着一块块肉,捡好了扔在称上。麻利的装袋收钱。
卖豆腐的男人不紧不忙的切着豆腐块,儿子坐在豆腐摊子下写作业,不时把头冒出来。
卖蔬菜的女人忙活着收拾自己的摊子,客人调好之后递到她面前,她随手放在称上,操着一口邯郸话,“两块一斤,三斤多,给五块。”
菜市场门口的水果店像是无人问津,摆着的水果像是晒蔫了的茄子趿拉着脑袋,用土灰色纸板标着的价格。拐角口,一个男人和他的女人在切西瓜,把西瓜切成两半,再用保鲜袋贴好。老公切瓜,老婆过秤。
瓜瓤里流出细细的红汁,紧贴着保鲜袋不能呼吸。一个个绿皮小西瓜,挺着浑圆的小肚子,相互躺在小车厢里,在深夜还未来临时,先睡上一觉。
(老邯郸一中)
大门值班的老头提着大壶,往铁皮茶杯里倒着开水。不时背着手在在门口转悠。
美丽的包子大娘每天心情都很好,微笑着,露出一排白牙,好像小女孩撒娇似的招呼着:“同学,要啥的?”“酸菜的,牛肉的,茄子的,胡萝卜的”。
一群学生围着鸡蛋灌饼摊子。看着这对中年夫妇忙碌着。老婆子来了气,叫男人赶紧打个鸡蛋,男人不小心弄翻了身边的水桶,女人咒骂着自己的男人,男人一声不吭。不紧不忙的干着自己的活。
学校对面打印店的两个还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蹲在下水道盖子边上玩耍,或者来回蹒跚的追逐着。吃午饭的时候,一张大椅子,一个小凳子,椅子上放着小碗,碎娃子拿着勺子一口口叼着。偶尔会有哭闹声在院子里响起。
女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奶孩子。一家人炒一两个菜,大家在拥挤的复印店里搂着碗吃饭。婴儿的奶奶用一个特制的背带背着孙子,在店门口转悠。孩子饿了,哭闹了,就解下来,孩子马上就能吃上奶。吃了奶也就安静了,睡着了。奶奶抱着孙子,母亲坐在婴儿对面,逗孩子说话,开心,孩子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母亲才能懂得的语言。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穿着宽敞的睡衣,挽着母亲的手,慢悠悠走过公交站牌,穿过斑马线的人群,心平气和的和母亲说话。
中华大街的梧桐都绿了,撑起了一片阴凉。
夏天,该是结果的时候了。
月亮可能正在地球的另一面做梦,在梦中晨雾缠绵着盖在她的身上。
她肚子里也一定睡着一个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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