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化成驴十分困难,这需要两只大眼睛,两只大耳朵,还要四条健壮有力的短腿,否则,如果解决前行道路上扑面而来的困难?
那一年,我购买了驴行装备,却一直没找到合适出行机会。
这天,我的朋友马大哈答应把他的身体出租一天,陪我去附近的小山拉练,他充当向导、驮夫兼摄影。说是小山,其实只是个小丘陵,像我这等没见过世面的见到有曲线就夸女人美的人极容易满足。
租金参照国际标准兼顾国内行情。马大哈是个认真的人,喜欢杜甫的诗歌,喜欢考证,事事都要找个出处。于是我翻开史蒂文森的《携驴旅行记》,告诉他史蒂文森在法国塞文山区旅行买了一头驮东西的驴的价格。然后又打开旅游网页,他看到了一个家伙带着美女和几个猛驴行走在云南泸沽湖时马帮的价格。
他的身价为史蒂文森的驴加云南马帮的马除以四,马大哈说应该是马加驴除二才对。我耐心做了说明,马和驴都是四条腿,你才两条腿,无论做人还是做动物都得讲究公平!
最后我把这钱落实到一顿午餐上面:腌鸭蛋、火腿肠、熏鸡腿、苹果、西红柿、纯净水各一,方便面两包。
为了驴行,我的准备相当充分:
知识储备,自小读书,近来广泛阅读名家游记和网上的驴行记录,就像饥饿的蚊子扑到人身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到面包身上,就像饥饿的面包扑到一袋面粉上,总之使用扑这个动作是没有错的,保证你即使成不了相扑运动员,也是收获多多。
身体储备,肠胃消化一般,但坚持长年锻炼,胳膊轮圆了也是一圈圈肉。
驴行装备,在网络的真货假货搭建的迷宫中徘徊不定,后来还是去了专卖店,面对的营业员是个美丽姑娘,看中了什么直接套在身上。
我总感觉找不到合适的伙伴、合适的线路,担心天气,担心身体状况,担心装备在行走之中能不能充分发挥作用。从以上表现可以看出我做事情犹豫不决,极容易被偶然因素左右。
早晨七点半我把马大哈吆喝起来,他磨蹭到八点多才出发。这次行程将近三十公里,来回时间十一小时。回来时候马大哈嘀咕道,早上太阳没出就走,夜幕落了才回家,你也太会剥削人了!人家正常工作日可是八小时。
我说,从早晨开始,楞是把亮闪闪的一天走黑了,你有过样种经历吗?
马大哈摇着头,还真没有过,一步步走,用脚丈量时间,似乎能感觉到秒针的颤动呢!
我说,这种经历是笔宝贵的财富!
他说,除了腰酸,除了背痛,除了想多睡会觉,倒没感觉身上多出来一笔财富!
马大哈不笨,他推着一辆自行车把我的大包驮在上面,当然后来登山遇到些麻烦,我背包他背自行车,我喘粗气,他也喘粗气,我擦着脸上汗水,他也是。马大哈体力充沛,他不喜欢走现成的山路,背着自行车在山上闯来闯去,没路的地方也被他闯出了路。看来他是想达到和我同样的锻炼效果。
但马大哈双重性格,严谨之余又有些马虎和随便,他推来的自行车老掉链子,似乎是他本人的写照。
我们从小路沿河而行。堤岸两边没有迷人的景色,但河流、杨柳和野草提供了新鲜空气,比城市里汽车尾气、灰尘、工业废气和人们之间的怨气混合而成类似鸡尾酒般的鸡尾空气强多了。
看着沉甸甸的玉米,我还以为来到了开心农场,就想偷几个去山上煮着吃,被马大哈严肃阻止,他说不能损失人民群众的利益。回来路上,他却偷偷掰了玉米杆子吮吸汁液。我侧着头看他,他正在朗诵着赞美秋天,赞美收获,赞美甜蜜的诗歌,然后他说,我也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啊!
上山后,马大哈说累要吃饭,好像生怕我许诺的免费午餐长出翅膀飞掉似的。在一处平坦的草地和光滑的石头边,我们生火做饭。边上的水库里面养鱼,水质不好,我些我都想到了,我们就用自带的纯净水煮面。
路遇的放羊老汉凑过来聊天,兴致勃勃看着我们坐在石头上吃喝。长期在山上放羊,他是一个寂寞的人。他说,放羊,杀肉吃!
饭后,马大哈倒在地席上就睡着了,我却被山风吹得迷迷糊糊的很不舒服,我叫起马大哈赶路,他嚷着没睡够,走一阵子又躺倒在山石上,那一刻,我看到了坚硬的石头和柔软的身体接触了,一个代表永恒,一个仅仅是让人伤感的瞬间,我想不明白驴行的人到山上,到路上,到湖里寻找什么呢?在永恒的自然面前,我们似乎是一只渺小的不停寻找的蚂蚁!
走过一座小山,我似乎看到一座大山在前面等着我,穿越小路,我知道许多小路连接起来就是我的大道。既然开始了,我就选择做一只蚂蚁吧,开始自己的寻找!
几年之后我已经成为了资深老驴,再几年之后,我告诉在家带孩子的马大哈,我说,驴行这些岁月里,我从没有过后悔。读书走路,本来这就是古训,我只是遵照古代的话语而前行。有一天我突然回忆到了驴行开始时遇到的那一群羊,我告诉自己,在羊群里呆久了,我终究要回到狮子的队伍中。也就是那一天我中止了驴行。
这次拉练我收获了好多体验,新鞋子有些磨脚,露营要在有水源的地方,做饭时候要挡住风,不然,只听着炉子呼呼作响,就是不见水开。登山杖看着像是老人的拐杖,却让我更有力量。
我认为经过山、石头、路的洗礼,我应该很累,应该躺在床上困倦在回味这一天,可是晚上回家后,我就和朋友们吃吃喝喝去了,没太大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长期锻炼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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