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于商丘古城
上班的路上没有什么事，也不希望有什么事。小型事故倒是见过两次。一次是小汽车的头撞向大货车的屁屁，人没事，货车也没事，只是小车的头挤扁了，难看得很。还有一次是在北海路，两小车横在十字路口，像两只正在掐架的甲壳虫，除了妨碍交通，我看也没啥损失。
从家到单位，半个小时的路程。每次都会路过一所幼儿园。我的儿子曾在那里上过两年学。这两年，我很少陪他。只有一次，我送他去上学，至今还记得。那天他穿着黄绿色的毛线衣，深色的裤子。我把他从电瓶车后座抱下来，他没给我打招呼，就欢欢喜喜地跑进院子里。院子里的小朋友在跟老师做游戏。我看到儿子挤进他们中间。他拉着前面男生的衣角，后面的女生又拉着他的衣角，他们在做什么游戏我看不懂，眼里只有满院跑着、跳着的孩子，以及儿子小小的身影、小小的脸蛋。自始至终，儿子都没有朝外面望我一眼，直到他走进教室，我望他不见。
今年，他11岁，小学毕业，将离我去新学校。这中间，已是六七年的光阴随风而逝。这六七年之间，只有最近两年半，在我执教的学校上学，跟我比较亲近。给他做过饭，美味的少；给他辅导作业，训斥的时候比较多。唯恐家教不足，常给他唠叨。即便这样，还是因为家境的局限，胆怯，小心眼，没有才艺……所以，要送他去陌生的地方锻炼。愿他能成为一个有胆识、有格局、有担当的人。
他的世界越来越大。而我们父子的世界，会越来越远。
也要路过一座医院，一个游乐场。路东是医院，叫商丘第四人民医院。常有一些老人，从医院走出来。有的是来看病，有的是来看人。那些身穿旧式蓝布衣服，佝偻着身子，嘴巴干瘪的老人里，有我爷爷的影子。我望着那些老人，心里想的是我的爷爷。这会使我缓慢行驶。隔着十三年、一千里的时空长河，我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而在我们曾经同行的岁月里，却总是将他忽略。我活在我的世界里，疲于奔波，直到他走了，我才悔恨不已。譬如他说想坐火车，我就没有带他去。
路西是华夏游乐场。总是不期而遇地，常有骑电摩的拉风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突然又消失不见。你真担心他撞向你的车。会把他撞飞的。很难看清他们的面容，有时你猜，那些街头打耳钉、烫头发、修眉抹粉、裤子剪洞并挂根铁链的少年，或许就是刚才骑电摩的少年吧。你有很多疑问想问他们，譬如你的爸妈知道你这样吗，他们喜欢你这样吗，可这是人家的事情，你管不了，也不必担心。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谁没在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大人看不惯的事情呢？
年轻的美好，不单是拉风耍酷，也可以清纯可爱呀。有一次，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就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她背着背包往前款款走去，晨光的金粉洒她一身。只这背影，让我想起年轻时路过的女孩子，不由得感叹青葱岁月里的相遇，原来也可以不朽。虽然曾经的少年，早已成了别人的爸爸妈妈。
在时常拥挤的车流与人流里，遇到最多的，是来不及细看的陌生人。像花在结它的果，草在做它的梦，我们都活在各自的世界里，谁会爱上谁呢？
2020年7月25日夜
摄于商丘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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