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荒郊野外,见不到人烟之时,我会棒打自己,对自己大喝一声:阿韧,你沉迷手机,甘做低头一族,对现实生活,却不去关注,对民间的苦乐,幸或不幸,却不去关心,你能有什么发现?又如何去表达你的发现?
你,多出去走走吧!于是,我乖乖的听话,我的脚也如手一般,学会了服从我的思想。我背起简单的行囊,同家人打声招呼,说走就走,毫不犹豫,比一些年轻人还要潇洒几分。
于是,这些年,我的手机,就有了南京、苏州、上海、广州、深圳、茂名、湛江、玉林、梧州、贺州、贵港、北海、钦州、凭祥、龙州等地的照片。
这三两十年间,武汉、黄州、鄂州、岳阳、郴州、冷水江、张家界、贵阳、兴义、南宁、百色、河池、中山、东莞、江门、阳江、海南等地,也曾经留下我的足迹。
我虽身处僻壤,偏于一隅,但有了这些出差、旅行的经历,你再说我是蛮子,井底之蛙,我就有点不太服气。
难道不是么?我也曾见过外面的世界,见过波浪涛涛的大海,见过蜿蜒碧透的大江大河,见过波光粼粼的湖泊,见过重峦叠嶂的群山,走过许多城市和乡村,同人世间难以细数的陌生人见过面,打过招呼,聊过天的啦!用俗话说,我是见过大蛇拉粪的哩。你不笑?我都笑了。
我在多年的出差、旅行中,所到之处,皆能与人为善,和睦相处。让我最为感激的,是贵州兴义市的人们。
1996年9~10月间,我因公出差贵州省,首至贵阳,次下兴义市,一待27天。兴义山峦起伏,河流纵横,山地湿润,其人嗜辣,那小饭馆炒菜的锅都是辣的。而连剁椒鱼头都不敢吃的我,遇辣必咳,苦不堪言。善解人意的老板娘,竟买了砂锅,餐餐为我做清淡的煲仔菜。
我当年所见的兴义人都很善良,挺朴实。其时正值中秋,他们卖的月饼,一个个用纸包好,放在竹篮里,或摆在桌面上卖,每个伍角或一元钱,非常实惠。决不像我们粤人,将普通的月饼用纸盒或铁盒包装得漂漂亮亮,盒比月饼还贵。
兴义人重情义,豪爽大方,好交友。我在市郊散步,认识一个公路工区的青年工人,畅谈过几次,彼此十分投缘,他竟力邀我到其家过节。我提着礼物去了,同他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餐午饭。临别,其母送我两对结结实实的鞋垫。那可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哦。兴义人的情谊,让我念想到如今。
1999年12月,我们单位一个姓刘的分公司经理,说在湖北黄冈市洽谈一家水泥厂建设施工项目,要求总经理上去签订合同。而老总囿于别事,给我一纸委托书,让我带着公章和资质证书等,独自北上,代签合同。
先行到达的预算员安子和刘的助手老戴,同到武昌火车站接我。当我们到达黄冈市区时,他们引领我走进一姓郭人家,上了4楼。年轻的女同事水金,已为我准备好冲凉的热水,做好热饭菜。
我在黄冈市待了半个月,在他们仨的陪伴下,曾沿着苏东坡当年走过的路径,游了“血战至今高壁色;词源终古大江声”的赤壁,购得一册丁永淮先生选注的《东坡赤壁楹联选》。可惜书太薄,想在藏书中一下子找出来,并不容易。但我深深记得这本书,是黄州人予我最珍贵的礼物。
我们也曾于当月十日,乘船过江,游了鄂州。我曾在红莲湖畔徘徊,久久驻足。我在鄂州书店,购得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就坐在红莲湖公园,一气读毕,方与同伴归黄冈。
那时候,我的时间相当充裕。可惜,我和亦师亦友的野猫爱鱼均未上简书,互不认识,要是像现在这样,彼此认识,一如我们的简友狂妃和艺味深藏互访一般,去探望一下他,同他畅谈一番,那当是人生何等快哉的事!
实际上,那时候,我也并不“快哉”。建设方要我方先带资兴建,而刘在深圳筹资未果,一拖再拖,久未北上。我们天天被甲方的两个胖子缠着下馆子吃喝,开销颇大。我和安子都是和各路建设方久打交道的人,通过察言观色,酒后真言,看出那两个“大神”并非干实事的人,趁他们喝高了,前言不搭后语之际,要了一辆车,要他们陪我们去看工地,看看三通一平搞好了没有?
他们乘着酒兴,带我们到东郊的乡村,指着田野中的一个丘陵,指点说,那就是他们要兴建水泥厂的地方。
我虽然不迷信,对风水先生那一套素不感兴趣,但杂书看多了,对地理位置、山川走势,毕竟略知一二。我眼光一扫,见那丘陵只不过三五亩,丘上有一座砖瓦平房,看上去当是改革开放前的生产队屋。而环丘尽是水田,数百米外的周边,或远或近,便是数条绿树掩映的村庄,平静安祥。
这样的地方能建污染环境的水泥厂?谁敢在此动工,周边村民不扛锄头砸破你的脑壳才怪!
我和安子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知道这个大头虾老刘,想工程做上了瘾,满脑子发财梦,头壳骨空空的,又轻信人言了。
那两个油嘴滑舌的胖子各自回家了。我们一行回到了黄冈市区。当晚我就告诉安子他们,我决定翌日返湛江。理由自然是公司的业务、行政事务都得用公章。
老戴是掌握经济的,一听我说要回去,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老板不上来,他手中已无钱给我作回程的路费,希望我再待几天,待老板上来大家一起回去。
还没待我开口,安子就责怪老戴了,说大头平,你以为主任光为你一个分公司办事么?整个公司廿几个分公司,都等着这枚公章这资质证书用哩。没有钱,你就先向房东借!
老戴默然。但翌日,他还是硬着他的大头,向房东借了300元,交200元给我,余下的买米买菜。那时黄冈的物价也真的低,100元足够他们仨一周伙食费了。
黄冈竟有这么好的房东,房租未收齐,反而借钱给房客,救人急难,大度,豪爽如此,真是难能可贵。
大学毕业后,来我们公司工作不久的水金,叫我到阳台上,悄悄的对我说:“韧叔,黄冈坐班车到武昌要20余元,武昌坐火车返湛江要198元,平哥只给你200,怕你路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噢。我有私己钱,你先带上防身。”说着,就将100元塞在我手上。
我有点尴尬,都不知说什么好。原本公可是有章程的,干部为那个分公司办事,费用由那个分公司负责,不能在公司借差旅费。我也是考虑不周,有些大意了,所带的钱,因为遇上结冰,太冷,我买了衣物御寒,去市场见那新疆来的葡萄干每斤才4元,又买了十余斤,想带回去分送亲友。结果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幸好,还有水金这么体谅体贴人的女子。
感谢生活,感谢世界待我以温柔。无论是出差或旅行,还是在简书这个平台,我所遇上的多是真诚善良的人们,让我体会到人性的温暖。
在这深深的寂夜,我心轻唤:朋友,珍重!
吴鸿勇
2018年10月26日,00:32。
南京中山陵鸟瞰•雁韧摄。人走天涯处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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