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老狗

作者: 望南望的南望的南望 | 来源:发表于2017-11-02 21:55 被阅读0次

      高考成绩出来后,除了失落更多的是烦躁。于是便和母亲说出想回老家散散心的想法。母亲起初是不同意的,她似乎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在我的坚持下她也没再说什么。随即便打包好我的行李上路了。到了车站,我看了看背包,发现我的小红绳没带,那是前两天在庙会节上写的。写着:录取吧!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我始终觉得把它带回老家,就会有好运。抬头看了下候车大厅的时间,半小时是足够的。等我再次回到大厅,我的那班车已经快开了,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车上的人都是笑容满面,这大概是回家的喜悦吧。

        我在半路下了车,因为我知道走山路要近得多。但我忽略了现在基本没有人走路了,路上长满了杂草,把原本的路全都覆盖了。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就是这样的信念,我一路披荆斩棘终于看到了我儿时生活的村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踏进村子的那一刻,我转身便跑出了几步,等到再三确认后又才敢重新走进去。这几年建设新农村,翻修力度很大,以前的木房子差不多都被拆掉了,小楼房随处可见,叫人认不出了。我径直往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一个两鬓微白的老妇人,感觉像是见过,脑子里却搜索不到关于她的记忆,便直楞楞的看着她,她倒先开口了:“你是那个,那个”。她眯起眼睛想着,我说:“是我,我回来看看”。我知道她是知道的,只是忘了称呼。她又看了我几眼,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我继续走着,不久便看到我家的老房子了,木墙上朱红色的漆已经变得暗黑,墙角的木头开始腐烂,儿时用木炭在墙壁上作的画却还清晰可见。走近了才发现,我家的大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水泥地,光洁明亮,没有一根杂草,只有院边的那颗大榕树依然枝繁叶茂。在院子里四处转了转,便想进屋看看,看着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才想起来没带钥匙。其实带了钥匙也只能是看看,因为屋子长时间没人居住,不认真打扫一番是不能住人的。我背起背包,把手上的红绳解下系在大榕树的一条枝干上便打算离开。却在这时看到老房子左边尽头处的一片废墟,那是我儿时最好玩伴的家,现在房子没了,人也没了。看得出了神,一声鸡鸣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我叹了口气,转身就离开了,始终是没能走过去。

        时间估的刚刚好,现在去表姐家还能赶上吃晚饭。大约走了半小时,我就到了表姐家的外门口,习惯性的朝屋里大喊,这一喊,便把表姐家的大狼狗给唤来了。它飞奔着扑向我,却没能够着,只好一直围着我转圈,它老了。走近屋里,表姐们刚好在准备晚饭,还真让我赶上趟了。晚饭后,天还很亮,想着出门散散步,漫不经心地走着,竟来到了儿时经常和表姐们嘻戏的山坡。这里坡度比较高,是看日落的好去处,索性坐了下来等着太阳下山。没一会儿,天空就染上了一层橘黄,像一块烙红的铁皮,火烧云红得发烫,这时的太阳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大煎饼,这样的组合,俨然一幅美食图。看得痴了,竟不知狼狗什么时候已蹲坐在我身旁。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微风吹起一丝凉意,哆嗦着搓了搓肩膀,才发觉它安静地呆在旁边,正准备伸手摸摸它的头,却看见它眼角处有些湿润,像在流泪。看着老狗眼角处两条深深的皱纹,一脸倦容,早已没了当初那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禁感慨到它真的老了。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打来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我马上回去。我便迅速收拾好东西打声招呼就离开了。我是往后山走的,虽然山路难行,却是一条捷径。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身后传来一声狗叫,我转过身便看到狼狗蹲在离我不远处的石板上,原来它一直跟着。我对着它大喊:“乖,快回去,回去”,顺势做了一个把他往回赶的手势。它又叫了两声,并没有动作。我走过去蹲下摸摸它的头说:“乖,我要走了,以后来看你啊”。它起身摇着尾巴绕着我转圈,还不时地舔舔我的手。我站起来揉了揉它的头便向前走了,狼狗没再跟着,我也没再回头。山路拐了一个弯后,我才往对面看去,狼狗正在慢慢地往回走,很慢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很累,它始终是老了。

      经过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到了等车的地方。刚到五分钟,便有一辆客车缓缓驶来,这算是很幸运的了。要知道在乡下交通不便,车辆很少,下一辆进城的客车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显示是表姐,按了接听:“喂”。电话那头沉默半响后开口:“狼狗死了”。我挂断电话,看向窗外,这时,车子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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