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中一种飘飘渺渺的香氛,牵引着我的目光在四处寻找,牵引着我的心灵在寻找。
是寻找遥远呼唤的乡音?还是寻找失落已久的爱情?
是寻找心灵岛上互动的歌声?还是寻找安放灵魂的泊船?
这场欢畅淋漓的春雨,从早晨一直到午后,滴滴答答的雨声,把街道弹洗得干干净净;拉直的雨帘,把花草树木装扮得清清新新。湿润的空气里有一种奇妙的香,丝丝缕缕地在雨雾里氤氲,像儿时曾经读过的童话故事,风给我吹开了某一页,引人入胜的情节却想不起来一样。
沁人心脾的味道,从灵魂深处的记忆里洋溢出来:是栀子花开?还是海桐花香?特别像橘子花香?
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静听,是洁白柚花点滴开放的声音;深嗅,是洁白柚花飘送的香气;远目 ,是洁白柚花藏在绿叶间羞怯的样子。
春花秋月又一朝,花开花落知多少?
去年见到街边棵柚子树时,很可惜我已错过它的花期,小小的青果已挂满枝丫;今日再见到这棵柚子树时,有幸正遇见它的盛花期,香氛如织,织入满衣满袖,熏得人沉醉于花荫不忍碰它。
同一条街旁,柚子树开花和玉兰树开花截然相反,风格迥异。
玉兰树长在光照充足的地方,高大挺拔,气势恢宏。它是先花后叶再果。春节刚过,寒意浓浓,玉兰花光秃秃的枝头就满是花苞。一场春雨,一阵煦风,一日暖阳,玉兰花便如点燃的礼花,轰然怒放得光芒万丈,花朵如万盏灯芯点亮,满树满枝满天涯,耀眼炫目。路过的 行人和车流,无不为之驻足动容,盛赞之美,拍照存留。万事万物,盛极必衰。短短几天,玉兰花瓣便分崩离析,纷纷坠落,匆匆谢幕,不留花香,不留遗憾。
相隔百米远的这棵柚子树,却和玉兰树相反。柚子树处在街边斜僻的位置,高楼遮挡阳光。它主干长得粗短,枝丫蓬勃横向发展,和几丛不知名的灌木站成一列,虽枝繁叶茂,但一点都不起眼。
然而柚子树开花的春天更像春天。它开花是一点一点从容不迫的,树叶是不声不响地从老枝中分裂抽枝发芽铺绿的,踩着春天的节奏,一步一步地拉开它作为柚子的序幕,完成它作为一种植物的使命。当花骨朵从枝叶间一个一个地探出头来,挤挤挨挨地团结在一起,这些姐姐妹妹就组成一个没有围墙的家。柚子花骨朵呈小小椭圆形,淡绿色的白。当它们攒足了精神和力量,就撑开天窗, 四片洁白如玉的花瓣围着点点粉芯的花蕊,四处探望。它自带一种吸收了大地泥土的芬芳,自带一种柚子树的天然独特基因,自带天地滋养的精神和力量。花朵里散发出来的芬芳,有深山里樟木的松浆,有百草卉上晶露的清凉;有蜂飞蝶舞的音浪,有炊烟飘绕的烟香。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相遇,是上辈子修来的特别缘分,那么,人与自然界植物间的缘分,更是冥冥之中特殊磁场的相爱。
“如何让我遇见你/在这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高中时代特喜欢的一首诗。那时,我无可救药地暗恋着同班一个爱踢足球的阳光男生,在一次春游的活动中,在那片花香漫妙的柚子林里,我心里反复吟诵,藏作心香,暗送春波表达爱慕。可后来,正如席慕容这诗的结尾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那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初读只觉诗境美,再读已是诗中人。
是什么撩起沉睡已久的感情?
是花,是爱,是光,是暖,是岁月酒酿。
那花瓣雨中,缥缥缈缈的心碎,碎了往日时光;那豆蔻梢头,洁洁白白的爱情柚花,伤愈却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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