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无聊、困顿与自慰
杜甫的一生是憋屈的一生,苦逼的一生。
虽说生长在盛世,但科举失利、官场失意。在长安京漂十多年多年,过的是仰人鼻息、低声下气的日子:“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十多年的京漂换来的唯一成果是终于捞到了一个军械库门卫(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的官职。但这个八品小官做了还不到一个月,安史之乱爆发了。
战乱之中,杜甫历尽艰辛,到达流亡政府所在地灵武(今宁夏银川)。看到衣不蔽体,像一个叫花子似的杜甫,皇帝还算慷慨地授予他一个八品谏官之职——左拾遗。这是杜甫官运的顶点。
左拾遗当了不到两年,因上疏救朋友引起皇帝不满,受到降级处分外放。杜甫对这种小公务员生涯不满,回到老家带着家人,为了生存,开始了流浪生活:从今日陕西——甘肃——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最终得病,死在湘江的船上。
生于盛世,混于乱世,死于衰世,活了不到六十岁,人世的种种艰辛几乎尝了个遍。
杜甫流传下来的一千多首诗,绝大部分可看作是他一生悲苦生活的生动记录:记录下他的无聊,记录下他的困顿,记录下他的自慰。
先看一首他描写自己无聊得看蚂蚁上树的诗:
独 酌
步履深林晚,开樽独酌迟。
仰蜂粘落絮,行蚁上枯梨。
薄劣惭真隐,幽偏得自怡。
本无轩冕意,不是傲当时。
一个人到林子里喝闷酒,无聊得看蜜蜂随着落絮一起掉在地上,还死死不放,倒仰着身子吸那里面的花蜜;看成群的蚂蚁排成行列往枯裂的梨树上爬,树枯了,里面寄生虫多,蚂蚁去找可吃的。看杜甫全集,这种类似八卦的东西将别多,让人感到特别亲切,比如下面这首:
空 囊
翠柏苦犹食,晨霞高可餐。
世人共卤莽,吾道属艰难。
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
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
没米下锅了,柏树子虽然苦,但也不得不吃。天上的云霞,抬头看看也可当一顿饭。没粮食,早晨也不开灶做饭,但还不忘找理由开脱:早上井冻住了,没水做饭。晚上睡觉连被子都没有。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杜甫也不忘幽默一番:
口袋里留下一个铜子儿,不时拿出来摸摸、看看,安慰自己一番:虽然穷,也穷得不难看,口袋里还有这么一个子儿。
看到了这儿,仿佛看到了泪在杜甫眼眶里打转,但他嘴角却是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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