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六年级。
和往常一样,下午五点放学,出门看见天气阴沉沉的,要下雨的样子,边走边跑的往家赶。
一个小时后回到家,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家里锁着门,于是脑子里开始思考爸妈是去哪块地里干活了呢。
根据最近每天干活的顺序,同时发现门口的怀着宝宝的牛也不在家,小小的我,掐指一算,应该是在南岭上种小麦。
然后,自己踩着门口旁边的土堆上,将书包放在了墙头上,稍微用力往里推了推,然后在旁边找到了几个比较大的瓦片,把它们盖在了书包上。
跳下来,后退两步,嗯,看不见了。
然后向着南岭跑步前进。
等自己能看得见自己家的地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使劲张望着。
远远看见,妈妈牵着牛,爸爸扶着犁,正在慢慢的耕地。
自己加快了步伐。
等到自己跑到地头上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豆大的雨滴哔哩啪啦的打在自己家的拖拉机上。
“妈,下大暴雨了,还没种完吗?”
“快了快了,马上走”
妈听见我的声音,回头看着我。
我跑过去,接过妈手上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一个铁弯钩,钩子穿过了牛的鼻子。
“妈你去拾掇拾掇东西吧,拾掇完了就回去吧,雨太大了”
“嗯,你去拾掇拾掇吧,让佃成来牵,等再一个来回,把这最后一点土盖上,就回去了。”
爸朝妈摆摆手,向我摆摆手,示意让我来牵着牛,让妈去拖拉机的地方把铁锹、肥料、水桶什么的,都拾掇拾掇。
因为怀了宝宝,牛的肚子很大,拉起犁来走的也很慢,雨越下越大,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但是爸仍然没有喝斥牛让它走快点,更加没有用鞭子来抽打它。
记忆中,爸很少会用鞭子来抽打它,除非有时候太不听话。
我牵着牛,慢慢的走着,爸边用手扶着犁,边用脚把犁翻起的土左右摆动下,好让土能够均匀的将刚刚种下的小麦覆盖住。
一个来回完成,准备回去了。
大雨丝毫没有小半分,反而刮起了很大的风。
“爸,我来把犁解下来,你去把拖拉机弄一下吧”
“嗯好,解的时候注意点,别压着牛肚子”
“嗯,知道了”
我慢慢把绑在牛脖子上的绳子解下来,把牛背上的用来承受犁耕地时候产生重量的座子摘下来,右手牵着牛,踮起脚尖用左手将座子抬高,牛往前走,慢慢解下来。
“走,回家,佃成你牵着牛回吧,路上慢点,我拉着你妈先回去”
“嗯行”
爸开着拖拉机,我过去把驼背的妈扶着上了拖拉机的车斗里。
“佃成你路上慢点,别滑倒了”
伴着风声雨声,妈回头叮嘱我。
我牵着牛,在路上慢慢走着,也因为劳作了一天,牛比较累,走的比往常更加的慢。
没有感觉不开心,心里也一点不着急,因为,全身已经湿透了,当然内裤也没能幸免,哈哈哈。
裤子紧紧的贴在了腿上,雨再大风再大,也就只能这么湿了。
话说小的时候,很多小伙伴都害怕牛,怕牛突然从后面伸出牛蹄子踢到自己的命根子,怕牛用牛角顶到自己的肚子,怕牛踩到自己的脚,见着牛就远远躲着。
自己却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并且觉得自己家特别的听话,特别的任劳任怨。
有时候劳作中间休息的时候,爸总让我牵着牛到旁边草多的地方放牛,自己总会将牛绑在一棵树上,然后牛围着树吃草,我就一个人去周围摘野枣子吃,或者找一个大点的石头,然后扔进水库里,然后脱得光溜溜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将石头找出来。
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现在想想,可能自己现在水底下憋气比较久游的比较快,就是那时候培养出来的吧,哈哈哈。
走着走着感觉身上开始冷了,我就把自己紧紧贴在了牛身上,和它一起,一步一步。
大暴雨一个劲的下,大风使劲的刮,泥泞的小土路上,一个湿漉漉的小男孩,一头同样湿漉漉的大着肚子的牛,就那样慢慢,走了很久很久。
走到村头的时候,一个坐在门口看雨的婶婶看见了自己。
“哎呦,这不是佃成吗,快过来避避雨”。
边说着,边冲进了雨里,拉起我的手就往她家里拽。
我没反应过来,顺势松开了牵牛的绳子。
牛也停了下来,站在那儿,摆头摇尾。
“来,擦擦头,我给你拿个雨衣给你”
村里那时候的雨衣基本都是自己做的,用比较薄比较大的塑料膜,剪下一块,然后挖三个洞,把头伸进一个洞,然后把手伸进另外的两个洞,就把薄膜套在了自己身上。
婶婶给我撕了一块塑料膜,然后在我身上比对了长度,咯哧剪了下来,然后剪出三个洞,套在了我身上。
我穿在身上,转了一圈。
“嗯,婶子,大小正好啊”
“哈哈哈,那就行那就行”
“那俺走了哈”
然后就冲进雨里。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都不知道说谢谢的,村里人好像也互相之间不说谢谢。
牵牛回到家,爸坐在门口,开着大门,在等着我。
看见我来了,爸出来把牛绳子接了过去,然后牵进家里的牛棚里,把牛拴好,又去抱了一包干的牛草放在了牛槽里。
“这咋还弄了个雨衣”
妈从堂屋出来把我领进屋里。
“嗯,村头那个婶婶给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突然闻到了最喜欢的凉粉的味道,当然这里所说的凉粉,不是现在我们吃的那种宽粉、苕粉凉面等之类的凉粉,而是村里用纯黄豆磨成豆浆,然后再放在大锅里用热水蒸出来,最后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四方块,底部是比较厚比较硬的,其他地方是嫩黄色的,像果冻一样。
“妈,啥时候买的凉粉啊”
我边说着,边拿过妈递过来的毛巾,使劲擦着头。
“嗯,回来的路上,听见有卖凉粉的,你爸就停下车让我下去给你买了点,你快擦擦头别感冒了去把衣服换一下,我给你找出来了,放在你小床上了”。
我放下毛巾,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姐过来了,姐当时刚刚出嫁,家就在我们本村里,离我家走路五分钟路程。
“怎么才回来,我这来了好几趟了都不在家,这么大的雨还出去干活”。
边说着,边放下手里拎着的菜和一些苹果橘子。
爸回到堂屋,拿出几头蒜,坐在了饭桌的右边。
这是爸专有的位子,不管是吃饭还是抽烟,都只坐在这个位置,有时候我偶尔会坐在那边吃饭,爸就会用一种责备的语气笑着说:
“这一家之主的位子你也敢坐,起来起来”
“哎呦行啦行啦,坐哪儿不一样啊,快坐下吃饭吧”
妈总会拉着爸坐下,然后爸笑着,一家人开始吃饭。
不过,我和我姐,还有妈,都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即使爸出去干活不在家,我们一家人吃饭时候也不坐那个位子。
爸剥了几瓣蒜,然后放在了蒜臼子里,倒上一点盐。
“来,佃成,把蒜掺一下”。
我接过蒜臼子,放在了椅子上,蹦蹦蹦的掺起来,然后等到掺成蒜泥的时候,倒上酱油,爸把碗递给我,我用勺子把蒜泥从里面弄出来放进碗里,爸放上点味精,用筷子搅拌几下。
妈带着姐带来的菜,去洗菜炒菜去了。
爸拿出老汉烟袋,拿出一张烟纸,从烟袋里面倒出一点烟,用烟纸慢慢卷着。
我喊姐坐下,把那盘凉粉放在我们中间位置,拿出爸以前用木头专门为我们做的两个小木叉子,我一个,姐一个。
叉一小块凉粉,放在蒜泥里,转一圈,放在嘴里。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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