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夜晚,我正在病房里紧握着你爸爸的手来回的走,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去承受一波又一波宫缩的阵痛。那晚我没吃饭,疼了一夜加一天,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胃口,就期待着你早些出来。我心中不安,你脐带绕颈两周,也不知绕出来没有,医生说胎位也稍稍不正,产程可能会有些长,可我仍然坚持要试试究竟可不可以顺产。你看,那时候的妈妈,就愿承受一切的苦痛只为医生所说的那句,顺产的孩子身体好。
时隔一年,我已经忘记了生你时的苦痛,只记得你脱离我身体时,我那一瞬的放松,所有的紧张,担心,绝望在那一刻都消失不见,心中溢满了感动,你,总算平安了。
我总是刻意的去遗忘一些东西,但那些刻骨铭心的历程,似乎还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才会淡化在岁月长河的尘埃里,现在时间终是短了一些,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所有的记忆就这样喷涌而发,可好在,所有的苦痛,都不及你与我母子的甜蜜。翻看你这一年来的照片,嘴角的弧度足以掩盖一切辛劳,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我爱你。

你睡了,胖胖的脚丫摞在了一起,小嘴巴嘟嘟着,胳膊如你新生时那样,一只拄着下巴,小手垫在脸下,另一只曲在胸前,小手支着另一只的胳膊肘,睡的香甜。我看着你, 却怎么看也看不够。多少次午夜醒来,你在隔壁奶奶屋子睡觉时,我都想你想的厉害。多少次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像别的妈妈一样身体健康,可以日夜陪伴着孩子。我终究是把你看的比命还重要了。
很久以前,我就想写一些东西,去记录你的成长。那些弥足珍贵的成长历程,甚至连手机视频的记录,都觉得不够鲜活。可我这个拖延症患者,真的是对不起自己的内心渴求。但是,过了今夜的十二点,你就圆满的度过了一个周年的时间,我怎么也要记载一些东西,以待你长大时供你回忆。

我还记得你出生的第一天,就躺在那个小小的婴儿车上思考人生。瞪着没有焦距的眼睛侧着躺在那里,不出声,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红红的,还带着血迹。你奶奶和姥姥都说你好看,可我真的没看出来。你皱皱巴巴的,手脚在羊水里泡了那么久,有些发白,像泡椒鸡爪子。虽然你的体重才六斤多,可是你像个小肉团,小小的,圆圆的,两个手掌就能给你托起来。
你爸爸是第一个抱你的人,他把你传递给了你的奶奶,你的奶奶又把你转交给你的姥姥。我却在分娩室里缝了一个多小时的针,缝完之后,医生说你可真坚强,一声都没有吭,我苦笑着说,我真的没有力气喊疼了。
刚开始面对你的时候,我很不适应。我时常盯着看你,再看看我的肚子。仿佛肚子里的那个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不见了。而你看起来那么陌生,可奇怪在你的每一个状态都能牵动我的心。我小心翼翼的把你搂在怀里喂奶,你的小嘴那么小,可力气那么大,喝起奶来酥酥麻麻,让我觉得痒痒的想把你推开。而今你满周岁,嘴巴大起来了,里面还有两排锋利的小牙,每次喂奶我仍然要小心翼翼,时刻提防你突如其来的一口咬下。你爸爸说快要给你戒奶了,我心里竟然有了不舍。喂奶喂习惯了,就发现不仅是你离不开妈妈,妈妈也舍不得你每次我在我怀里,一边喝奶一边抽空抬头冲我笑一下的感觉,我也舍不得你的小脚丫非要抬起来放在妈妈脖子窝的放松。
我们的依赖,从脐带过渡到母乳,如果母乳断掉了,我想你婴儿时期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我们就没有了生命本体的牵绊,而变成了世间通俗的母子了。
其实做了妈妈真的体会到了女人的不容易。
怀胎38周生下你,这个过程曲折而痛苦。为了保住你脆弱的生命,妈妈不知道拍了多少张彩超,吃了多少盒保胎药。最难过的时候是卧床那一个半月,冬到春的交替,等我一步一步挪出门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有穿羽绒服的人了。我每天躺在那里,看着窗外,一分一秒数着日子,期待着你的降临。最后那段时日,每过去一周,我和你爸爸都热泪盈眶的对着肚子给你鼓掌,庆祝你又坚挺了一周,更加安全。
儿子,不到做父亲的那天,你一定不知道我们那种满满期待的感觉,带着一丝丝绝望的伤痛,每天沉浸在保胎的字眼里,揪心的无以复加。
你出生之后,我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白天黑夜都不能睡觉,甚至听见你的喘息声我都要认认真真的一声接着一声地听,不睡觉的日日夜夜地听着,我就安心。可能是生你时候的难产,让我深深体会到差点失去了你的感觉,所以我太在乎你,太怕失去你了。后来,妈妈又出现了产后抑郁和产后眩晕的症状,那段时间,家里乱作一团,一个是还不适应外面世界的你,一个是差点离开这个世界的我。我每天咬着牙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要活着,我还没有陪伴你,我怎么能有别的想法呢。
所以我的宝贝,人的意志力是因为有了牵挂而强大,陪伴你就是我最大的信念。
产后的第二个痛苦的事情是堵奶。堵奶这个事情,是对人身心的双重摧残。你刚开始喝奶的时候,妈妈还不适应,三天左右开始乳头皲裂疼痛的每一次看见你张嘴要奶,我的心都要抖一抖,用一种战士献身的勇气咬牙切齿的说,来吧!再后来奶水充足之后,就出现了涨奶堵奶现象。为什么说堵奶是身心双重的折磨呢。堵奶/急性乳腺炎都是很痛苦的,甚至睡觉都不敢翻身,夜夜睡不踏实,这是属于身体上的;精神上哺乳期的我们是第一次做妈妈,很多问题并没有处理经验,只能寻求催乳师的帮助,但是市面上催乳师良莠不齐,我一次次的治疗,却又一次次的反复,因为堵奶,我偷偷哭了好几次,甚至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你是不是笑话妈妈了,可妈妈不是在乎身体的痛苦,而是真心疼钱,觉得用这么多钱,能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衣服玩具了。
儿子,你看,就这样的身心的折磨,都没有打击到你妈妈喂你母乳的半分决心。哪怕你出生至今日我从未睡过一个整觉,每天困的迷迷糊糊,我都甘之如饴,甘之如饴啊。
苦难都过去了,我在一点点恢复。再多的苦痛,都不及你日日长大的幸福。

你四个月学会的翻身,五个月能稍稍坐一会儿,五个半月会爬,起初是蹦着爬,九个月才会手脚并用的交替着爬行,十一个月爬行速度才加快。九个月出的第一颗小牙,十个月能独立站着,能够自己下床,能把着东西横着走,十二个月扶着小手才能往前挪步子。。。。。
我以为这些我会忘记,可直到记录到这里的一瞬间,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成长如数家珍。
你会很多的小技能。比如在你三四个月的时候,小嘴就会嘟嘟嘟。五个月左右会皱着鼻子,表达情绪。六个多月的时候会歪头卖萌。现在你会拍手,再见,把小手藏到身后,会两个小胳膊交替着纺棉花的动作,会谢谢,会做加油的手势,会挤眉弄眼,会学动物的叫声。。。。。
我们可能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个小宝贝,我们不是天才,甚至有些方面发育的也不够迅速,可在妈妈的世界里,你每一次的进步,每一个新的技能,都让我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常开玩笑说我是个玻璃心的老母亲,可就这样的玻璃心老母亲,在对待你的事情上,却从未脆弱,更不曾懈怠。
对了,你的婴儿时期真的很乖,你很爱笑,爱卖萌,爱抱抱,喜欢毛绒玩具,喜爱与他们亲近。人多时你会很兴奋,特别是如果有小姐姐,你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或者嗷嗷喊着,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参与到社群交流中去。你很有自己的小心思。会为了喜欢的东西向我们寻求帮助,也会对爱你的人表示你最真挚的喜爱。
我似乎有太多的东西想要记录,又觉得过于琐碎,就该随着你的成长慢慢淡化过去。时间过的太快了,我似乎还能记起刚得知怀孕时的喜悦与紧张,记得孕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故事,可回头看看酣睡的你,已经有那么大了,抱着你已经很累很累了。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感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也有不想失去你这么可爱的牙牙学语时期的心酸,可你终究是要长大的。总有一天,你会从在我羽翼下遮风避雨的小草,长成一棵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我终有一日要离开你,只盼那天再慢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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